这么多壮汉,一起坐着又是牛车,又是驴车的,呼啦啦就在陈家门口下车了,手里还都提着家伙什,那谁不害怕啊。
过去农村结婚,随完礼都得吃席。那时候可没有啥结婚要上个饭店,摆几桌的说法。一般情况下,都是因为家里地方小,或者餐具少,一次性做不了那么多人吃的饭菜,把客人,分成两拨宴请。
参加陈家第一拨席的,早已经散了。告诉贾老头消息的那人,就是参加的第一拨。
现在这第二拨也进入尾声了,好多乡亲们,拿个小碗小碟子的,紧着划拉剩菜剩汤。
贾家的小伙子们一进来,啥也不说,“噼里啪啦”就一顿砸呀,摆明了就是来闹事的,把陈家这些桌子、碗、筷、盘子、盆啥的,那是砸得稀零碎呀。
过去农村一般人的家庭,哪有能招待这么多人的家伙什啊,都是东家借一个锅,西家借个碗的,村民们帮衬着,等喜事办完了,再挨家挨户的给人家送回去。
这一顿砸,可不老少钱呢。都是别人家的呀,将来要赔偿的时候,好意思拿旧的还么,不都得给人家买上新的,还回去么。那都是钱呢。
陈厚魁出来就心疼上了。
再一看贾老头黑着一张老脸,旁边是贾家族长,怒气冲天的,他扯开嘴角,想给人家露出个笑模样都难。
儿子都是讨债的呀!他真是无数次地,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,这次尤甚。
理亏呀!对不起人呢!你说说他陈厚魁一辈子,见到个受难的小猫小狗,都愿意伸出一把手,救上一救。更别说遇上那落难的人了。
这么慈悲心肠,老天爷为啥还要这么为难他,专门让他生出这样缺德带冒烟的儿子,来折磨自己呀!
一想起当初,亲眼看见自己小儿子跟孟三丫,两个人光拔溜溜的,在一起的样子,真恨不得自戳双目,麻蛋呀,可让他瞎了算了!
从此他陈厚魁谁也不服,就服自己小儿子陈俭。你说说孟三丫那么埋汰,他咋下得去嘴呦。
他就瞅了一眼,那是真埋汰呀。孟三丫身上因为长时间不洗澡,都跟那鱼鳞一样,麻麻赖赖,黑吧溜溜的。
估计洗脸就洗那脸中间一块,从腮帮子开始,到脖子上那都是皴,一道一道的泥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