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胥感到后颈发寒,手中的象牙裁刀当啷落地,他扑到窗棂前,正看见矿监李崇泰的狐裘在观役台上乱颤,对方纵是五境神念的修行者,也难以陷入突如其来的惊慌。
“奉诏稽查河西诸矿!”
巡察尉蒙衍的声音裹着朔风砸进廨舍,《秦律·效律》规定:“凡岁终考绩,须突查仓廪”,可今年的大计分明该在腊月!
王胥抓起案头《黑册》就要投入炭盆,却见竹简表面隐约浮起层诡异的青霜——这是工造司特制的“阴符简”,遇火反而会显形秘文。毫无疑问,代表着自己早已被盯上,掌握了足够的证据。
他颓然跌坐在凭几上,“出狄道,过焉支山,逃离秦境”的念头在脑中闪现不定,三十里外,就有自己提前让捕奴队准备的快马,可那群蛮夷之辈,事发败露、再无利益之际,真能值得信赖?
巷道里的赵三郎感觉地面莫名安静了许多。往日这个时辰,已该是第五批火药爆破的节点。几个机警的刑徒开始往暗渠方向挪动,却被突然涌入的持弩甲士逼退回采掘面。
“奉诏查验!擅动者诛三族!”
玄铁甲衣碰撞的铿锵声中,蒙衍踩着矿工们终生难见的鹿皮舄踏进廨舍。他左手托着的青铜诏板上,九枚错金虎符映得王胥双目刺痛——这代表可调动陇西郡全部戍军,足有十七万。
“公大夫王胥。”蒙衍的声音像淬过冰的剑刃,“《效律》有云‘匿户弗徭,赀二甲’,尔等虚报的十九丁口,可抵得上万钱赎罪?”
仓曹掾强撑着挤出谄笑,正欲搬出预备好的“征发民夫”说辞,却见对方随从呈上的漆盒中,赫然躺着今晨刚送往边市的牙行契书。
契尾朱砂印鉴未干,赫然写着:“九月丁亥,输波斯健奴三十至大月氏,易珊瑚三斛,折钱波斯舞姬五名,抵精壮奴二十……”
蒙衍的指尖抚过契书上“大夏行商支谦”的署名,突然改用雅言道:
“阁下既与塞琉古的‘红海商会’有旧,可知海西诸国战事未起之时,俾格米人、库施人、努比亚人这等僬侥奴历来最近的远售报价?”
王胥的血液在听到“僬侥奴”三字时几乎彻底凝固。这些经由赛种和丁零商旅传来的西方夷国情报,本该是绝密的跨国贸易网,此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