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色的天,灰色的地,灰色的草木,灰色的动物。
灰色的人和灰色的人的心,连他自己的未来都是灰色的。
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,于是他对村长说:
“村长,我记得这些年您和大家的好。”
“我虽然不下地种田,不挥锄头抗大粪,但是大家什么样我都是记得的。”
“如今我不求别的,我这栋破房子,院子都可以给你们,只要你们觉得里面有馒头,有羊肉汤。”
“”你们可以把它拆了,掘地三尺都没问题。”
“但我只求你们能让我离开这里,我什么都不带,什么都不拿。”
“以天为被以地为床。你看这样可以吗,村长。”
村长站起来抬头,目视了闻仲良久。最后叹了一口气,说:“唉,也罢。”
“你想走就走吧,我们这些人都不会再次阻拦你了。”
于是让人群让开一条道路,供闻仲离开。
闻仲走了,走得那么干脆,走得那么彻底,连他自己都没想到。
出陈塘关后该去哪呢,闻仲想到了在梦境中父亲说过的话,向北?
向北。向北!
他像一只迷茫的飞蛾看见了篝火,漂泊的小船看见了灯塔。
他兴奋异常,大跨步地向北出发了。
正如父亲在幻境中吟唱的歌谣那样,他向北前进的路途中吃尽了苦头。
他熬过了春夏秋冬,在大雨中大病不起,冰雪中寸步难行,经历过魔兽拦路也碰见过饿殍满地。
他却一步不停地,缓慢地向着北方,父亲为他指明的方向前进着。
不知行进了多少天,亦或是行进了几个年头。
那是一个春天的清晨,闻仲踏出了他的最后一步,流尽了最后一丝汗,风干了最后一滴泪。
长途跋涉且食物不足令他骨瘦如柴,整个人皱皱巴巴的,如同一条拧干的破抹布。
鞋早就磨破了,双脚先是磨出泡,泡又被磨成茧,衣服裤子被撕成一条条的,蓬头垢面,像一个老道的乞丐。
他的双脚无法支撑他的体重,他翻了个身,躺在那些刚发芽的草上,明显的感受体内生命力的流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