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道彦做了十多年的宰相,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不知凡几,而且他还是江南门阀望族之首,在民间的影响力更加深远。
这样一位大人物突然辞官,必然会牵动方方面面的势力格局。
李道彦望着天子的神情,温言道:“陛下,勿忧。”
这一刻李宗本心中忽地涌起几分伤感,因为他从这位老人的身上隐约瞧见了先皇的影子。
似乎是想起一些往事,他的脸色略显不自然,旋即轻咳一声,诚恳地说道:“朕实在不愿看到左相离开朝堂,但是左相心意已定,朕亦不好强留,因为你已经为大齐辛勤一生。”
李道彦微笑道:“多谢陛下。”
李宗本摇了摇头,喟然道:“骤闻此事,朕心惶恐不安,有几件事想请教左相。”
李道彦道:“陛下请说。”
“左相辞官之后,谁能接替左相之位?”
“自然是薛南亭。”
“何人为右相?”
“吏部尚书钟乘足当此任。”
李宗本稍稍沉默,片刻后又问道:“敢问左相,何人可掌吏部?”
李道彦望着他的双眼,缓缓道:“理当圣裁。”
李宗本没有从老人口中听到李适之的名字,既有些欣慰,又有几分失望,心绪之复杂难以言表。
此刻他已经确定,老人心志坚定,所以压根没有上奏乞骸骨,而是直截了当地入宫求见。
否则按照朝廷的惯例,李道彦上表请辞,李宗本留中不许,往往可以拖延好几个月。
李宗本只觉心里有些堵。
其实他应该欣然接受李道彦的辞呈,因为这位老相爷在朝中的拥趸实在太多,很多时候无论他这位天子想做什么,都必须要顾及到李道彦的想法,哪怕对方不会冒然反对,这种感觉依然让他不甚爽利。
李道彦一走,李宗本手中的权柄会进一步集中,毕竟薛南亭虽然能力强悍,论名望远远无法和李道彦相比。
朝堂之上再也没人能起到李道彦这样的掣肘之力。
可是不知为何,望着老人苍老又平静的神情,李宗本心里没来由地泛起几分茫然无措,就好像雏鹰将要第一次面对疾风骤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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