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高的黄土坡上,陈雨竹和叶无坷并肩坐在那看着面前一片土黄,风从他们背后来,吹的沙土和他们的头发一起往前飘,他们不在乎这风沙,他们也在乎这风沙。
“我在江南道读书的时候,教我的先生是北方人。”
陈雨竹说:“先生授课之前对我们说,他初到江南,满心只四个字,震撼,喜欢。”
叶无坷理解这四个字,他去过江南,与那位先生所言无二,亦是这般感觉。
他的家乡说贫瘠寒苦可终究能吃饱肚子,比起这西北来,好了已不知多少。
可他初到江南也是一样的震撼,只觉得没有一处不精致,哪怕只是路边一丛并不起眼的花草。
然后就是喜欢,觉得人就该生活在这样的好地方,觉得若以后都能生活在这样地方该多好。
在无事村的时候吴阿奶很少会提及杭城,可偶尔提及的时候她眼睛里的光藏都藏不住。
陈雨竹说:“先生说他一定要来江南,要住江南,他苦读二十年就是为了离开家乡去看看那处处好的江南到底有多好,所以他到了江南,住在江南,成了一名教书匠。”
他抬起头看向远方,那边依稀可见一座小城轮廓,西北这边的视线极好,坐在这高高的黄土坡上能看出去很远很远。
他说:“我离开江南第一眼看到西北的时候也只有四个字震撼,悲怆。”
停顿了片刻之后他继续说道:“我是随县堂大人一起来的,来的时候县堂大人已经五十岁,在这十六年,朝廷一共下发过六次调令,他都坚辞不受。”
“他说按照朝廷规制,一任县令在位三年,三年对于政通人和的地方来说能做许多事,但对于西北这样的地方来说能做一些事但什么都做不好。”
“这任县令到了满三年回京述职,新一任县令来了又是三年就走,就算碰上个想真心做事的,时间也不够,如彩红渠,一修就要四十年,这个来管三年那个又来管三年,必然是修不好的。”
“县堂说,他就不走了,硬抗着朝廷调令,他想尽办法的想在这里种出些什么来,他甚至还乔装化名去过西域沙漠之地,看那边有些什么可以借鉴,甚至还偷偷带回来一些种子,如呵护婴儿一样呵护着,可多数都种不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