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建平提着一桶鱼,踩着厚厚的雪,回到饲养室,零下三十度的天气,刚出水没几分钟的鱼已经冻得邦邦硬,往地上一摔,把铺在地面的红砖头磕掉一块。
“程叔,我给您送鱼来了!”
孙建平推门进来,过年了老爷子也不闲着,正叼着烟卷,用火钳夹着一块烧红的铁块来回端详。
“咋这多!”老程头看着满满一桶两尺多长的鱼,惊讶道。
“连生叔把挑剩下的‘福根’都给我了,我就寻思着给您拎过来点……”孙建平把水桶放在门口,“程叔你这弄啥呢?”
“过了年就要忙活春耕了,我打几把锄头留着耪地用,省得到时候抓瞎。”老头扯过一个马扎,让孙建平坐下,“过年了,陪叔唠唠嗑,你来也半年了吧!”
“正好六个月。”孙建平摆着手指头数了一下,笑道。
窗外传来稀稀拉拉的鞭炮声,夹杂着孩子们的笑声,老爷子扭头看了一眼窗外,幽幽叹了口气。
“还是你们这辈人好啊,我打八岁就在李大善人家里当半拉子,先放猪后放马,当了一辈子的马倌。”老头从灰坑里扒出两个烧熟的土豆,递给孙建平一个,吹掉上边的浮灰,一掰两半,自顾自拉开话匣子,给他讲起了李大善人的故事。
“李大善人,是不是咱屯子那个叫小鬼子给灭门的那户人家?”
“嗯,咱这嘎达除了他还有哪个李大善人?”老程头一笑,“李大善人那可了不得,人家叔叔是前清的道台,那家伙趁钱,老话讲那是良田千垧,雇工上百,家里修着一丈两尺高的大炮楼,雇了十多个炮手,都是带冒烟家伙的,过年卖了粮食往回拿钱,银元都用大笸箩装。”
孙建平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,不知道这所谓的一丈两尺高的大炮楼是个何等壮观的景象,只是村子西北角有不少残破的土墙痕迹,想必那就是李大善人家的遗迹了。
“那他家后来咋还让人给……”
“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,李大善人有仨孩子,俩公子一个小丫头,大公子最不是个物,成天在鹤城的大烟馆和窑子里头泡着;老二还行,打他六岁那年就从宽城子请来个教书先生,专门给他上课,当时我才多大,十岁?”
孙建平把吃剩下的土豆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