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悬崖的边缘一跃,轻盈的身体分开了风浪,机器的两脚在下一霎踩中了人形所在的碎块。碎块受力一荡,人形和上面一切附着的微粒随之弹起。有鳞动物发出一阵尖叫,接着不定型的身子就从人体里伸出,抓住了那只满是鳞片的手,把她抓回了石头上。
雷声轰鸣,电光照亮了这个有鳞动物的脸。
身上的须毛像是凝固了一样贴在身上,眼睛里露着绝望的神情。她急促地挣脱了李明都伸出的手,趴在石头上,沉重嘶哑地、仍在不停地吼叫着,似乎想要传达一些什么,但没有任何其他动物能听懂它的声音。然后她开始艰难地痛苦地呼吸,手在抚摸轻质石头上密密地鳞。
从鳞片的缝隙里还在流出氨水,水在冰冷的天际结晶,化作氨雪花,共补天上云。他们一同立在雪花里,随碎块随风一起转去。
有鳞动物一声不吭,一双眼睛看也不看刚刚救了她的人。
原来李明都就与这群有鳞动物隔了语言和理解的壁障。现在他感觉这个壁障更大了。机器身盖在了李明都的身上,挡住了狂风,他的灵魂寄宿于机器身之中,仍在无忧无虑地念着这个时代无人能听的歌谣。
海燕啊海燕。你深信……你深信着——
又一次念到这里的李明都又一次忘记了下面的词。他总是念得磕磕碰碰,就像是他总是什么都学不好一样。
“后面,后面是怎么说的?”
李明都陷入了沉思。
天空又一阵雷鸣,雨却好像已经乏了。从左边吹来了浩荡的风,千万的碎块向着右边移转。云层沿着同样的方向缓缓移动。久隔十数个小时,它们的轮廓才再度从黑暗中浮现。
从下游送来的水汽带着一种末夏草木繁荣之至所有的糜烂的味道,飘在空中的土地冒着迷蒙的霜雪。受寒的有鳞动物察觉到了这一变化,因为呼吸困难,而向天空抬起了头。
“海燕是怎么说的来着?”
过去的许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,好像真的就是想不起来了。困扰的李明都顺着有鳞动物的目光望向了东方的寥廓苍穹。整个深邃的天空中射来一缕蒙蒙亮的阳光,所有飞入云端的碎块全在云浪的边缘微微震动。一只可怜的长脚的鱼,在碎块的缝隙里,探出了自己的脑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