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着一大碗杂碎汤把剩下的胡饼吃完,然后,刘一手领着李泌换了地方。
“是的,饭没吃,但酒要喝,做人要讲信用。“坐在漕渠的观景船上,刘一手将瓶中的稠酒满倒一碗,极为恭敬地端给李泌。
李泌扫了一眼,那盏是粗瓷,而盏中的酒状如牛奶,色白如玉,饮一口汁稠醇香,回味更是绵甜适宜,倒是好酒。
坐在船上,看着两岸景致,灯火阑珊,流光溢彩,耳畔也是丝竹笙乐,悠扬婉转,这一程从兴道坊到永兴坊,再往返回来,航程一时三刻。
酒已尽,盏底空留余香。
夜色如墨,两岸景致染上一层薄纱,更加朦胧迤逦。摇橹在河道里轻轻摇晃,伴随着微波荡漾,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心事。
“好像回到了明州。”刘一手说,“我来长安这么久,其实从未静下心来,看看长安的风景,各个里坊、东西市的铺子,大小雁塔、曲江池,种种名胜,都没去过呢。”
“若得了空,我可以带你去。”他调子柔柔的,不同往日的冷俏。
但是,终究不行。
刘一手狠了心,当断则断啊。
长安的夜,的确旖旎,但夜再长,总有日头当空的时候。
白日里,仍是讨生活要紧。
于是,煞风景的事,她来做。
“宵禁了,一会儿,你能有法子,让我回到四方馆吧。”刘一手问。
“嗯”,他点头。虽然长安的宵禁制度极为严苛,但是,于他,倒是轻而易举的。
他想的是,她可能想跟他多待一会儿吧。
岂料,她再开口却是话锋如刃
“有特权,真好。”刘一手说,“当你距离它远的时候,你惧它,恨它,觉得不公。但是当你离它近的时候,或者能因它得利,你又觉得它真好。我有时候会有点怕,怕我迷失在长安城这满眼的繁华中。”
李泌听出刘一手的弦外之音,“心若超脱物外,自然无尘。看山是山、看水是水,而后看山非山、看水非水,再然后,仍是看山是山、看水是水。”
好像好有道理,但是刘一手不服,“那碗杂碎汤呢?你看它是下水、是污垢、是难以下咽的,可知却是穷苦脚力们难得的美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