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堆叠的六部文书更令他胆寒。
老将军喉结滚动着咽下惊雷,余光瞥见少年蟒袍下摆沾着钦天监才用的银朱砂。
城隍庙街新漆的牌坊染了三月雨,车辙印怕是难消。朱允炆指尖掠过兵部火器册上未干的墨迹,突然将伽楠香珠残骸扫进暗格。
金丝楠木机关闭合的刹那,五更鼓声破开雨幕撞上雕花窗棂。
玄武门箭楼的琉璃鸱吻在闪电中泛着青芒,朱元璋扶在垛口的手背暴起虬结青筋。
老皇帝玄色披风被狂风扯得猎猎作响,望着雨中逶迤的钦差仪仗,浑浊眼底映出三十年前鄱阳湖的火光。
蒋瓛!苍老嗓音混着雷声砸在墙砖上。
阴影里闪出的飞鱼服当即单膝跪地,绣春刀压住满地乱滚的雨珠子。
朱元璋枯指掐着垛口新补的石灰缝,带两队暗卫缀着仪仗,允炆要是蹭破块油皮——话尾被惊雷劈断的瞬间,老皇帝颈侧刀疤突突跳动。
蒋瓛叩首时瞥见城墙暗渠浮着半片礼部专用的洒金笺,墨迹洇开的齐字恰被朱元璋皂靴碾碎。
他倒退着隐入雨幕时,听见老皇帝对着虚空呢喃:标儿当年也爱在暴雨天查河工
奉天殿偏阁的漏刻吐出最后一枚铜珠,朱允炆突然掀翻鎏金镇纸。
工部核销簿哗啦啦翻到夹着扬州盐引的那页,少年苍白指尖按着郭字朱批轻笑:蓝将军可知,黄河改道时最先冲垮的从来不是堤坝?
蓝玉甲胄下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。
他分明看见暗格里滚出的不是佛珠,而是半枚沾着漠北尘土的虎符——与燕山卫调令上缺失的印鉴严丝合缝。
老将军突然单膝点地,甲片撞在宫砖上的脆响惊飞檐下避雨的乌鸦。
老臣戍边二十载,只识得居庸关的狼烟。他盯着少年皂靴上随雨气舒展的金蟒鳞片,若遇流沙陷马蹄,当断镫保鞍。
惊雷炸响的刹那,朱允炆袖中滑出半卷《皇明祖训》,泛黄纸页正停在亲王仪仗条款。
少年忽将书卷掷入炭盆,跃动的火光照亮户部税单暗印——那描金云纹连缀起来,竟是缩小版的京畿布防图。
好教将军得知,昨夜钦天监焚的《荧惑守心录》朱允炆话音被穿堂风卷着扑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