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半月前东宫暗卫密报,说郑县官仓硕鼠啃食的霉米袋上,全盖着燕山卫所的军粮火漆。
孙儿以为朱允炆喉结滚动,咽下舌尖铁锈味的血沫。
他膝行时皂靴碾过桑皮纸屑,靴底暗藏的燕王府密纹竟在血泊中显出行楷小字——王字的横折钩处还粘着半粒发霉的黍米。
少年亲王绣着金蟒的腰封无意识收紧,玉带扣突然迸裂,落在血泊里发出酷似银锭相撞的脆响。
朱元璋鹰目忽睁,蟠龙杖重重顿地。
十二扇朱漆大门应声闭合,将穿堂风里裹挟的苦艾草气息锁在殿内。
老皇帝玄色皂靴碾碎滚落脚边的砗磲佛珠,裂纹中渗出的黑血竟在汉白玉地砖上勾画出郑县水坝的溃决走势图。
他俯身时,腰间玉珏撞上青铜鼎残片,叮咚声里混着漠北沙狐的哀鸣。
允炆可知,当年陈友谅的帅旗如何折断?老皇帝嗓音裹着塞外风沙的粗粝,震得梁间悬着的七宝琉璃灯骤暗。
他袖中滑落的《赋税策》残页飘过朱允炆眼前,秋赋二字被血水洇开的墨痕里,隐约可见郑县二字的起笔走势。
少年亲王瞳孔骤缩。
三日前在文华殿整理奏折时,他分明看见燕王批注的北疆屯田策中,夹着张盖有郑县官印的霉米兑粮单。
那单子边角烧焦的痕迹,此刻竟与朱元璋皂靴碾碎的银杏叶边缘完美契合。
孙儿孙儿听闻是火攻破阵。朱允炆答话时,缠枝莲纹袖口扫过血泊中的桑皮纸。
纸片遇血即燃的青烟里,渐渐凝成郑县县令府邸的飞檐斗拱。
他后槽牙咬得发酸,舌尖尝到昨日暗查户部账册时沾染的墨臭——那账本赈灾条目下的朱批,笔锋转折竟与燕王剑鞘上的云纹如出一辙。
朱元璋突然抬手,玄色大氅扫灭七宝琉璃灯最后的火星。
太庙陷入瞬间的漆黑,唯有万民伞残骸上的血字泛着幽幽磷光。
老皇帝布满老茧的拇指擦过朱允炆下颌,在少年亲王颈侧留下道渗血的压痕——那形状恰似燕山卫所呈报军情的密函火漆印。
火能破阵,亦能焚身。蟠龙杖尖挑起半片燃烧的桑皮纸,朱元璋的声音似从极北冰川传来。
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