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晏这才抬眸看了李公公一眼,低声道:“什么密折?”
李公公恭敬说道:“主子让奴才事无巨细,写下您平日里的事,什么时辰休息?什么时辰起身?最近更喜欢用什么御膳?”
“皇后,奴才不敢欺君,只能一五一十的都在密折上写得清清楚楚。”
李公公仔细打量着朝晏的脸色,见他并没有一丝怒意,才继续说道。
“您也知道,主子最是疼您,平日里,您有哪里冷着或是热着,主子都要担心个半天。若是主子知道您不顾着自己的身子,那还不得心疼坏了。”
朝晏愣了愣,他突然想到江声临行前看过来的那个眼神。
幽沉,晦暗,侵略,不舍,后悔,偏执,病态,还有仿佛刻入骨髓痴迷与眷恋。
朝晏被这样复杂灭顶的沉重情绪覆盖,窒息感一度要完全淹没他,心口的地方在很重地跳动着,声音越来越清晰,也越来越紧迫。
恍惚间,朝晏生出一种近乎诡异的错觉。
从天统九年的那个深秋,他第一次走进宣政殿,来到大梁天子的身边,直到天统十六年的今日,这两千多个日日夜夜,在一瞬间同时从他眼前汹涌而过。
朝晏的视线再次落在奏折上,思绪却完全被抽离了,飘向久远的旧日。
最初的时候,他抵触江声,一心想要远离。
被威胁强迫留在这座宫殿后,那些令人指尖发颤的亲近,让他产生了某些不可言说的晦暗想法。
接下来,他无法控制被对方吸引,生出想要独占君王的念头。
朝晏不是不知道,他的夫君一直在安抚着他的不安,他的患得患失。
他愿意相信江声,可是他无法将全部的信任放在一个君王身上。
江声什么都知道,也从来没有逼过他一分一毫,这样好的夫君,朝晏没有办法控制住心里那愈发浓烈的占有欲,也无法克制那种深重的惶恐。
他害怕失去这个人,也害怕他会成为君王眼里无足轻重的旧人。
朝晏更害怕有朝一日,会在江声身边看到新人,那人拥有他曾经拥有的一切,拥有君王的今时今日。
不过这些不安,都被大梁天子用一种决绝疯狂的方式打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