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梨花树下时的誓言犹在耳畔:
——昭昭,如果我将来为臣,那么我一定要两袖清风肃清山河。如果我将来为君,那么我一定要心怀社稷爱民如子!
可那样的誓言,终究被他遗忘在时光的洪流里。
和陆映的夺嫡之争令他筋疲力尽,甚至还失去了一双腿。
他以败者的身份来到江南,为了站稳脚跟、为了追求权势,不惜违背自己的心,和其他官僚一起勾结土匪、买卖官爵,干出许多令人发指的事。
他渐渐变的不像他了。
梨花瓣从男人的掌心飘落,附着在他雪白的袍裾上。
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又凝望了一眼沈银翎,才催动轮椅离开昭月楼。
陆时渊找到陆映,态度难得强硬:“江南屯兵二十万,兵符在我那里。只要我下令,你和薛伶未必能完好无损地走出江南。陆映,我要你对罗家既往不咎,对昭昭既往不咎。我可以向你保证,只要你这次放过罗家,但凡我还是吴王,我保证江南再无官匪勾结、收受贿赂之事。我陆时渊,还大周国一个崭新的江南。”
陆映撑着额头。
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整肃,罗家的账簿已经全部整理完毕。
他这几天都没睡好,狭眸底下覆着淡淡的青黑阴影,太阳穴隐隐发胀。
听见陆时渊的这番威胁,他揉了揉太阳穴,薄唇扬起讥讽弧度。
想必他这位庶兄不仅在沈昭昭那里碰了壁,还被对方狠狠羞辱谩骂了一番,这才从儿女情长里面挣脱出来,知道洗心革面,拿兵权护住罗家。
只可惜,晚了。
他从宽袖里取出一枚兵符:“皇兄是说这个吗?”
陆时渊的瞳孔瞬间收缩,连忙伸手去夺:“我的兵符,怎么会在你的手上?!”
陆映避开他的手:“皇兄这几天闭门不出,自然给了孤可乘之机。皇兄自幼学习帝王之术,岂会不明白没有人愿意跟着一个沉湎女色、前途尽毁的主子?皇兄身边的心腹,自然也不例外。”
陆时渊这才意识到,身边人背叛了他。
原来在他想着昭昭的时候,陆映已经在私底下做了那么多事。
联络官僚,倾覆罗家,夺走兵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