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刻,沈银翎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她看见明月率先想起的不是陆映,而是崔季。
不远处。
德顺一眼瞄见了亭子里的少女。
无他,实在是少女生得太过耀眼夺目。
他和桂全对视一眼,悄悄看向陆映。
陆映负着手。
他今日在御书房处理折子,因此来迟了宫宴。
是陆时渊从江南写过来的折子。
这厮因为他杀了张贵妃的缘故,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写封信数落他,最近因为他把沈银翎赐给崔季做妾,陆时渊更是气恼,骂他的折子雪片般飞到他的龙案上,字字句句,极尽一个文人能骂出来的最大尺度。
陆映薄唇紧绷,脸色沉寒如水。
德顺试探着问道:“陛下,咱们还要从这条路走吗?”
陆映冷冷道:“为何不走?朕正好找她有事。”
他踏进了沈银翎所在的亭子。
清冷冷的阴影,从身后覆盖下来。
沈银翎并未回头,就已经嗅到了那人如同山涧雪松般的冷然气息。
她懒得回头,对着明月摇了摇团扇。
陆映盯着她。
亭子里光影昏惑,只悬着一盏莲灯。
她梳高髻,髻边簪着花瓣薄如蝉翼的黄金芙蓉簪,香妃色上襦勾勒出纤细的肩臂和腰肢,露在外面的一截后颈白皙细腻,那抹雪白色泽销魂般蜿蜒进后衣领。
风吹过,她髻边金芙蓉簌簌轻颤,挽在臂间的水红色轻纱披帛飘逸飞扬,正从他手背掠过。
风里很香。
是她的味道。
陆映眼眸深邃:“这几日,陆时渊因为你的缘故,常常写信咒骂于朕。你说,朕是否该问他不敬天子之罪?”
沈银翎于月色下回眸。
倏然对视,陆映浑身紧绷,竟道不出此刻心中情绪。
沈银翎款款起身行过礼,温声笑道:“臣妇不过一介女流,怎敢妄议朝政?”
她看了一眼守在不远处的桂全等人,又道:“陛下与臣妇各有家室,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终究不妥,臣妇先行告退。”
像是急于撇清关系,她径直步下台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