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谢承泽第一次看到无痕的眼睛。
仿佛是世间最精致的墨玉雕琢出的料峭寒剑,裹着一层透明而冷峻的光泽,漆黑深邃得如同海底无尽的断崖,修长的眼睫如同蝶翼一般轻柔垂下,为这柄寒剑添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意,令人难以捉摸出其真实的情绪。
在谢承泽的印象里,无痕虽沉默寡言,可却是细心温柔之人。他会将剥好的荔枝摆得整整齐齐,会不辞辛苦地在饥荒之地寻找野兔给他解馋,会在暗夜里用宽薄的肩膀背他走路,稳得像是在躺在床榻上那般舒服。
所以他一直以为,无痕的双眸定是温和内敛的,如同一串温凉适中的和田翡玉珠,愈盘愈是清亮温润,爱不释手。
可他忘了,身为二皇子身边最锋利的长刀,杀人不眨眼的血刃划过敌人脖颈时,又怎会是一双慈悲玉眸呢?
墨色的眼纱下,分明是春寒料峭中的风刀霜剑,危险得能够见血封喉。
可偏偏,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,指尖划过肌肤调整微微下落的眼纱时,动作却是极尽的温柔与谨慎,似是生怕刮伤了手下之人的眼眸,一点点将对方额角压在眼纱下的发丝勾出,挽至了那被冻红透的耳后。
“殿下,这样就不难受了。”
清冷淡漠的嗓音响起,无痕缓缓垂下眸,浓密颀长的睫羽颤动着几片薄薄的雪花,衬得那张如冠玉般的面容愈发冷峻无暇。
却也温柔无比。
“那你呢?”谢承泽摸了摸被展开的黑纱,视线之内,可以模糊地看清外面的世界,“眼睛不会难受吗?”
“不会。”
曾经是会的,不管是逃出象姑馆后那片苍白刺眼的雪地,还是在寒冬时被勒令光着身体站在雪原里练刀,无痕的眼睛都会刺痛无比,师傅曾让他闭上眼,但无痕不愿。
他与无迹不同,无迹更想用那双被殿下照顾过的腿脚为殿下效力,而他则恼恨于自己曾对一双无辜温柔的眼眸施以威胁,用着近乎自虐的方式,想要惩罚自己的双眼,以此来赎罪当初犯下的过错。
他一直自虐着,直至那日花贵妃突然回到辽州,跟他与无迹说,殿下不见了。
“他不是我的儿子,他绝不是我的儿子!可那副身躯分明又是泽儿的……一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