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顺着沟渠缓缓流出来,可还没淌出二百步远,渠边便早已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。
扛着锄头的汉子们,眼睛因极度渴望水源而发红发绿,犹如一群饿极了的恶狼,紧紧盯着这救命之水。
突然,不知是谁率先动了手,一锄头狠狠砸在了张老五的肩上。
殷红的血珠子刚溅出,便瞬间被干渴的黄土贪婪地吸没了。
“咱们村在上游!凭啥要分给你们下游的!”
一个汉子扯着嗓子怒吼道。
“县尊老爷批了文书,这段水归我们堡子!”
另一个声音不甘示弱地回应着。
一时间,叫骂声、争吵声此起彼伏。
木桶、陶罐等取水工具在混乱的人群里被砸得稀烂。
有个妇人抱着瓦盆,好不容易挤到了渠边,趁乱舀了半盆浑水,却冷不防被人从背后一脚踹进沟里。
她也顾不上许多,就势趴在渠底,像极度干渴的牲口一般,把脸埋进水里,咕嘟咕嘟地喝了个饱。
……
关中平原上,本该在此时种满秋粟的田地,如今却空荡荡的。
没有水源的滋润,即便撒下种子,也只是徒劳,还不如直接将种子炒了吃来得实在。
有些胆子稍大的农户,冒险在旱地里点了几行荞麦。
可那些刚冒头的嫩绿嫩芽,没几日便被无情的太阳烤成了卷曲的枯丝。
唯有财主家的田里,还隐隐泛着一点绿意。
那是他们花了大价钱,从深井里打水浇灌出来的大豆。
佃户们没日没夜地轮流踩水车,腿肚子抽筋了也不敢停歇片刻。
因为监工的皮鞭就时刻拿在手上,只要稍有懈怠,便会毫不留情地抽下来。
财主们看着这一切,也是满脸愁容,眉头紧皱,心中暗自盘算,如此这般下去,还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。
一时竟觉得还不如不种,徒增烦恼……
一位倔强的老农,满心无奈地撂下锄头,疲惫地坐在田埂上。
同村的老伙计走过来,苦笑着劝慰道:
“今年这鬼天气,高粱荞麦都种不上了,只能眼巴巴地等冬天再瞧了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