濡湿了他的发丝,他的喉咙枯涸得厉害。
而后有人托扶着他,他闻到清水的味道。
再然后,那碗清水轻轻的被那人,用指尖点了点,涂润到他已经干裂的唇。
他本能的将唇瓣张开了一小口,想汲取更多的清水,然后那人捧着碗,托着他的头,轻轻的浇灌着他,就像呵护一株幼小的树苗。
他下意识的抿了几口水,仙泉浇灌而下,他恢复了一点生机,他睁开眼,哑着声音唤她:
“阿云,阿云。”
陆温喜极而泣,两行清泪滚滚而落:“阿兄!你醒了!”
他虽从幽冥混沌中走了一遭,虚虚捡回条命来,神思归位。
却不得不将那句思念哽在喉头,将那句眷恋依舍,打碎了,咽下去。
他瞪大双眼,好叫眸中重新涣散开来,只会痴痴的喊:“阿云,阿云。”
陆温望着陆衍,勾了勾唇角,将半幅身子埋进他的怀中,泣泣哀哭。
醒了便好,神智清醒与否,都不重要了。
她在父兄的荫蔽下,天真烂漫的度过了这一十八年。
余生的日子,她唯一所思,唯一所念,只想阿兄安稳,顺遂,自由的过完一生。
为此,哪怕坐实陆家的叛臣之名。
她与吴若海的婚期,定在上元节这日,纳采之礼已由内官监送到了教坊司。
吴若海深宫浮沉四十余年,虽为宦臣,却自幼服侍陛下,是除去郑元松外,一等一的天子内侍。
因此家底颇丰,送来的纳采之礼,都是那日她在三殿下的生辰宴上的狂悖之语。
礼八万金,铺两千座,珠两千颗,既不逾制,又无比盛大。
年妈妈年纪尚轻时便打入了教坊司,虽花柳地沉浮一生,也见惯了黄白俗物,可何曾见过这般掏空家底来聘新妇的,当即就看直了眼,连连夸她好福气。
三日后,便是正月十五,上元节。
同日,亦是陛下宴请群臣,命其携家带口,实则为三殿下相看正妃的宫宴。
她得三殿下赐婚,又得陛下亲旨,虽嫁的是阉人,却只是脱籍的幌子。
一介罪臣之女,何以得天家如此恩宠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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