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溪舟静了半晌,又重重行了一拜,额触青砖,声色沙哑,清朗的面孔下映出淡淡的倦意:
“只因儿臣愚顽至此,才叫宵小有了可趁之机,酿出人神共愤的惨祸。”
“自天爻谷后,儿臣无一日不惊悚、不汗颜,悔之愧之,臣不忍云涿枉死,便一而再,再而三的胁迫谢御史偷梁换柱,他是受了儿臣威压,这才顺从于我。”
裕丰帝愣了愣,挥了挥手:“你先起来说话。”
宋溪舟再一叩首,神色平静:“求父皇,依本朝律法,下诏削去儿子的太子之位,纵然只是做个安稳的闲王,也好过这般受人蒙骗,累及无辜。”
裕丰帝心下大惊,又想起往日是否是逼得爱子紧了些,叫他生了怨气,面色愠怒:
“你是在与朕置气?”
宋溪舟望着鬓发半百的父亲,缓缓道:“父皇治下清廉,百姓欣欣向荣,可儿子治下不严,放纵得他们蔑视天理王法,反叫五万有志之士断肢残臂,湮于洪流。”
“自古王权霸业,不过在于君主的驭人之道,而要驭人,当先辩人,儿子善恶难辨,随意轻信他人,这般拙目,身为储君,怎可使得?”
裕丰帝顿了顿,心下虽有动容,却还是轻咳几声,道:
“非你之责,无须懊悔。”
宋溪舟摇了摇头,眼角结起薄薄的泪花:“有过,就该罚,儿身为储君,更应遵纪守法,以做万民表率。”
裕丰帝思忖一番,轻瞥了一眼宋兰亭:“老三,太子谋同他人,假死欺君之罪,依你看,又该如何处置?”
先前谢行湛已理了三则罚,却无一罚是针对太子的,如今陆衍欺君一则,虽有错,却实在算不得泼天的大错。
且陛下私心甚重,一句非他之责,已表明了态度。
宋溪舟的太子之位,非他自罚就可撼动。
何况,如今冤案已覆,陆氏父子已是清白之身,既无罪,救下不但无错,反而有功。
只是宋兰亭明白,万事适可而止的道理。
他掀袍一跪,缓缓道:“乾陵山的桃花已开了十三春秋,母后,也想见一见她的孩子吧。”
南凉立朝,便以孝道为本,传承多年。
当年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