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寿捂住肩头,面色惨白,仍旧梗着脖子,张口啐道:“好呀你,你算什么东西,欺负到你爷爷我的头上了。”
他猛然从床头拔出一柄雪亮弯刀,朝虎子走了过去。
“李郎。”福子扑上来,跪在地上,扯着李寿的衣摆,眸中泪光点点,哑声道,“那是我娘啊。”
“你娘又怎么了?我今儿就是砍死你娘,也是因她先动的手!”
他说罢,挥开福子的手。
“李寿,淮安人士,今年四十有六,崇宁十六年,官至二十四衙门银作局司正,崇宁十九年,却忽然暴病而亡。”
屋中倏然静了下来,只余福子低微的啜泣声,与虎子惊魂未定的喘息。
黄泥土墙后的那道身影,终于幽幽袅袅的走了进来,只是入门时微微顿了顿,先是伸出脚尖,在地上点了点,似乎是在确认有无门槛。
她青丝如瀑,并未束起,身姿端庄典雅,气度高华。
便是麻衣素服,无钗无佩,亦掩不住摄人心魄的明光,简直比那仕女图里的仙子,还要美上三分。
李寿幼时便入了宫,是在皇城里长大的,见惯了世间贵女,只一眼,便晓得她身份不凡,定是天上明月,不敢轻慢,硬着头皮说:
“这位姑娘说什么,我怎么听不明白。”
“李公公。”陆温声音清冷,却蕴含着难以言语的威迫。
“你既为阉人,本应永囚深宫,若非圣上亲旨意,断无出宫之理。”
“可你若是,被官家特许放还,也当享尽荣华,三奴六婢侍奉,三茶六饭供养,怎会落了个暴病而亡的名头。”
“还……”陆温轻柔蹲下,羽睫纤长浓密,一双清透鹿眸,幽邃万分。
“落得如此凄凉境地,想来,是私下逃了吧?”
“此事,若我告知灵台州府,你可知,宫廷逃奴,罪该凌迟?”
她久居谢府,谢府又只明叔一仆,无人守备,谢行湛的书房,有一机关,一暗室,那暗室内,放了一只十寸长宽的古朴长匣。
机关虽繁琐,她入内,并未花去多少时间,只是未免打草惊蛇,她并未开启那长匣。
后一日,匣无移动痕迹,想是未被发现,她才开了机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