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星海一时恍惚,转身之际,已见朱允熥悠然立于石阶之上。
他连忙提起长袍边角,脚尖摩擦几下地面,才轻手轻脚踏上石阶。
进入县衙,温旗早备好一间清雅茶室。
四周陈设透露,这儿显然曾是储学海偏爱的小憩之所。
朱允熥直接坐定,抬眼望向恭立前方的戴星海。
“你也算是奇人了。”
此言一出,戴星海心头不由一紧,旋即淡然一笑:“臣不过不通官场之道而已。”
朱允熥一时无语,凝视着这位为官近十载,却始终固守原位的硬骨头,忽而笑道:“不通官场无妨,知道如何为民办事,足矣。”
言罢,朱允熥挥手示意温旗煮茶。
同时向戴星海招手道:“坐,本宫这儿无须遵守那些繁文缛节。”
戴星海微微仰首,低声回应:“谢太孙。”
朱允熥轻轻摆手,任由戴星海坚守内心那份礼数。
直至戴星海谨慎落座半边。
“开封府中,因你未经朝廷批准,便处置了陈邹家人,很多人为此写奏折,既送至本宫处,也有送往应天的。”
戴星海闻言,双腿微绷,那半悬凳上的身躯略显僵硬:“是臣有违律法。”
朱允熥摆手压低声音:“非常时期,当行峻法。大明虽非乱世,然六府遭灾,人心浮动,借一不法之徒的人头以安民心,何错之有?”
言至此,朱允熥目光深邃地看向戴星海,轻声道:“说来,本宫今日初至兰考,亦学你行事,斩了储学海之首,示众以安民心。”
戴星海欲再起身,却被朱允熥笑止:“不必如此拘束,好好坐着便是。从陈留走到兰考,你不累么?”
戴星海微笑道:“臣年轻时,常奔波于乡野求学,故而腿脚还算强健。太孙监国,奉旨西巡,手持天子令,黜免庸官,安抚民心,实乃仁政。”
一番交流后。
温旗为二人各斟一杯香气四溢的茶水。
朱允熥收起闲谈之心,深知公事公办方为上策,遂问:“陈留县现况如何?”
听此问,戴星海暗松一口气,城外之言只为安抚下属,面对太孙,哪有不怕之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