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将军府时，夜已渐深了，偌大的府邸人影寥落，只有困倦的守卫还在轮番值班，隔着憧幢树影遥望去，文韵堂屋内的烛火已全然熄了，只有檐下朦胧的灯笼还散发着柔和的光晕。
“殿下，行李都打点好了，咱们连夜出发，还赶得上明早去江南的官船。”阿书上前，禀告道。
所谓行李，不过是简单两三个包裹，回京这样久，萧承祐身边的物什却少得过分，仿佛随时准备着离开、不愿留下任何痕迹似的。
阿书知道，在萧承祐心里，将军府不过是栖身之地。
或许这茫茫天地之间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，是他真正的家。
“案边那个鬼工球，也拿上了？”萧承祐沉吟片刻，突然问起来。
“拿上了。”想起那鬼工球的由来，阿书唇边不由得浮起了一丝笑意，试探着问道，“殿下可要去文韵堂与世子妃告个别？”
“不必了。”想着符泠多半睡下了，萧承祐不愿惊扰她，沉默半晌，许是被那朦胧的灯影晃得得心旌摇曳，他语气不自主地添了几分柔和，“我远远看一眼就行。”
说罢，他便朝那静谧的院落靠近，阿书立刻跟上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萧承祐低沉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寂静的夜色：“阿书。”
“殿下有何吩咐？”阿书以为他要吩咐扬州一案的细节，骤然打起精神来，屏息凝神。
可等了片刻，却听见萧承祐问道：“世子妃和沈重……相熟吗？”
临入宫前，他曾远远看见沈重在亭边等待的身影，气定神闲的，好像知道符泠一定会来。
他们早就结识了吗？沈重找符泠究竟所为何事？
那把挥之不去的桐油伞如同鬼魅之影，又一次的在萧承祐的头脑中回荡。
眼见着萧承祐的神情愈发阴鸷，阿书连忙答道：“府中的眼线曾看见，香岚去膳房时，多给了三公子一些食物，平日里也送些添补去，许是……三公子特地前来感激吧。”
话音落下，萧承祐却半晌没有回应。
阿书熟稔地将身影退回到黑暗中去，直到二人快走近文韵堂时，才听见萧承祐淡淡应了声“嗯”。
文韵堂中，符泠点着盏小油灯，捧了册话本在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