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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狗娃举高些,小娃的虎头帽穗子正扫过老吞头鼻尖,“玉米须再长,能叫你声爷爷不?”
“老哥好福气。”
老吞头重重撂下茶碗,震得隔壁桌波斯商人腰间的猫眼石串簌簌作响。
“哪像我家那个,尾巴翘得老高,却孵不出颗蛋!”
他故意把“孵”字咬得极重,惹得柜台后拨算盘的掌柜抬头瞥了一眼。
陈铁头刚要开口,怀里的狗娃突然咯咯笑着去揪他花白胡子。
老人连忙侧头躲闪,后脑勺撞得墙上“莫欺少女穷”的桃符晃了晃,金漆剥落处,露出先帝年间的旧黄纸。
“你家媳妇可是给贵妃绣过凤袍的。”
陈铁头揉着后脑勺打圆场,指尖沾了点唾沫去抹狗娃嘴角的糖丝。
“前日我见吴贵家的,捧着金丝楠木绣绷从内务府出来,那排场……”
“排场顶个什么用!”
老吞头突然拍案,惊得说书人折扇在半空顿住。
满堂茶客的视线都聚了过来,他又慌忙抓起盐炒南瓜子,低头剥着:
“金山银山,也不如娃娃哭一声……
你当那些穿缠枝纹的官老爷,真能看得起咱们手艺人?”
青瓷盘里剥开的瓜子仁,渐渐堆成了小山,老吞头布满老茧的指节沾满了盐霜。
他想起上月儿媳捧着潇湘债券文书回家时的模样——
那织金马面裙扫过门槛,活像戏文里跨凤乘鸾的仙子,独独不像老吴家灶头添柴的媳妇。
“要我说,就该学学东街王铁匠。”
陈铁头压低声音,三根手指在桌下比了个纳妾的手势。
“昨儿他家新纳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