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信险些从梁上栽落下来,玄色官袍沾满了香灰。
他手指着自己那金身塑像上斑驳的彩漆,声调都变了:
“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!你们都要在我这庙里……”
“打住打住——”
贾环有些尴尬,赶忙打断他的话,故作镇定地说道:
“你身为一个城隍,整日蹲在房梁上吃瓜,也不瞧瞧自家这庙宇,都冷清成什么样子了?
香火不旺也就罢了,还来坏我好事,可懂得什么叫成人之美?
这做人做鬼都是一个道理,可不是打打杀杀,靠的是人情世故……
本来还想着让人帮你修缮一下庙宇的……”
纪信瞧着侃侃而谈的贾环,一时竟有些恍惚。
他上一回见到这般厚脸皮之人,还是刘邦呢。
“啪!”
纪信手中的香瓜皮摔落在横梁之上,金瞳之中倒映着贾环衣袂飘飘的模样。
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,震得他腰间玉带哗啦作响:
“当年鸿门宴前,刘邦那老儿也是这般,搂着戚夫人在我这庙里说些不干不净的话——”
话音还未落,城隍像突然金漆剥落。
贾环手中折扇“唰”地展开,挡开簌簌落下的彩绘泥片,却见扇面上赫然绣着刘邦《大风歌》的墨宝。
“巧了不是?”
贾环指尖轻轻掠过“安得猛士兮守四方”的字样,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:
“前日祭祖,高祖托梦说与纪将军千年未见,甚是想念。”
纪信玄色官袍鼓荡如云,从梁上翻身而下时,金丝皂靴正踩中贾环的袍角:
“少来这套!当年他骗我穿上龙袍替他去死,你今朝又拿修缮庙宇来诓我——
你们刘家人,从骨头缝里都透着这般厚脸皮!”
供桌上的残烛突然爆出灯花,映得贾环腰间九龙佩流光溢彩。
他忽然伸手扣住纪信腕间命门,触手却是一片冰凉的金砂:
“将军错了,如今是我大周柳氏的天下。”
“有何分别?”
纪信一甩袖子,冷笑着说,“你们这些做皇帝的,都是借女子胭脂壮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