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蜗角之国,渺末宇宙,戏薄圣贤,开阖大矣。老子曰慈,曰俭,曰不敢为天下先,小心慎微之处,过于庄子。
所以老子所推崇,无过圣人,庄子却多言神人、真人、至人。
老子曰:‘是以圣人能成其大也’,然老子所大之圣人在庄子心中为小,故曰:‘至人无己,神人无功,圣人无名。’三者之中,圣人最下。
老子书中喜用常字,曰:‘复命曰常,知常曰明。’‘不知常,妄作凶。’‘无遗身殃,是谓习常。’
然庄子喜言天地之大化,故重‘无常’。所以《大宗师篇》中说:‘化则无常也’!
老子说无为,无为而无不为,以其不争,故天下莫能与之争。
庄子亦说无为,然庄子之所谓无为者,是行其所不得不行,止其所不得不止。是知其不可奈若何,而安之若命。
所以庄子说‘故君子不得已而临莅天下,莫若无为’,这‘不得已’三字是精髓,而老子则孜孜以教人君——”
王扬说到这儿,柳憕立刻打断道:“《庄子·天地篇》言:‘以道观言天下之君正,以道观分而君臣之义明’,庄子分明也教人君!”
王扬理所当然道:“是啊,此是其‘不得已’处。”
谢星涵、颜幼成闻此都忍不住笑出声来。庾易亦展颜而笑。
柳憕一哽,竟不知出何言以对。
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论证缝隙,就这么被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!
只听王扬继续说道:
“老子用心于治世,故而有小国寡民之畅想,庄子于世却常在趋避,所以说‘往矣!吾将曳尾于涂中!’
老子言道,玄妙高上,玄之又玄,众妙之门。庄子言道,则说‘道在蝼蚁’、‘道在屎溺’。
《天下篇》中说庄子之学‘上与造物者游,而下与外死生,无终始者为友’。又说老子、关尹之学‘建之以常无有,主之以太一。以濡弱谦下为表,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。’实是说
庄、老侧重有别,故其同,虽班班可考;其异,亦不可抹杀!”
王扬顿了一下,清清嗓子,总结道:“所以我说,谢娘子所立庄、老相异论,坚如磐石,牢不可破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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