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问:“你怎么每次都偷偷摸摸的?”
妈妈说:“你懂什么,你神经粗得都能用来建房子。”
爸爸也不气恼,陪着笑说:“我神经粗,但手艺精细啊,看我每次给你染得多漂亮。”
“颜色是不是有点太黑了?”妈妈的声音有些犹豫,“人家还以为我戴的是假发呢。”
爸爸说:“不是洗一洗就会变浅吗?”
茗雪故意放轻了脚步,想要悄悄上楼看看父母“偷偷摸摸”背着她做什么事,结果听出是爸爸在给妈妈染头发。
她停下脚步,慢慢坐在了楼梯上。
以前她看电视,常听见一句“白发人送黑发人”,她就在想,“黑发人送白发人”不也是一样的悲伤吗?没有程度的区别。
直到今天,她才真正地体会到了爸爸和妈妈的心情,当年哥哥不幸夭折以后,父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。
白发人送黑发人,并不是清明节扫墓、忌日伤感、日常想念,而且在父母余下的生命里的每一个瞬间都被遗憾和哀伤填满了。
那细小的绵长的疼痛和生命一样漫长,不死不休,永远疼痛。
之前茗雪为了找回记忆,把家里的旧相册翻了个遍。
在她还没来到这个家之前,父母就添了白发,明明才三十岁出头而已,就被丧子之痛折磨得两鬓斑白。
三年前茗雪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,爸妈的头发就全都白完了。
她是看旧照片才知道,在她生病以前,妈妈并不是满头白发,她心中满是愧疚,却又无能为力。
妈妈发现了她在意的事,于是把头发染黑了。
染过的头发是要定期补色的,妈妈甚至会选她不在家的时间,悄悄地做这件事。
何为母爱,她以为看过应歌的记忆,自己已经感受到了最纯粹的母爱,结果妈妈给教给她的是:你才摸到了母爱的门槛,远没有到达它的边界。
应歌的遗憾是:这个世界不爱我。
茗雪的幸运是:这个世上有人爱我。
这两种矛盾的情感并存于茗雪的心里,酸涩难耐,但前者让人双脚踏空,后者让人感到依托。
以前她认为,孝顺是传承父亲的手艺、承欢父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