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痛,那是戴维斯的尖刀扎了进来;然后是横行的冰凉感,那是戴维斯的尖刀划过了自己的脊背;但是没有“咯噔”一声,想必那是戴维斯的尖刀割开了椎间盘软组织;最后是肿胀的凸出感,那是戴维斯的尖刀拔了出去。
戴维斯的蛮力确实惊人,纪无华想,他竟能那样胡乱割开人的脊柱。纪无华知道,丧失知觉就代表着他要瘫痪。早知如此,当时就应该坠下双肘的,一时仁慈不仅结束了自己的打斗生涯,还搭上了整个后半辈子;不不不,纪无华又想,如果真的瘫痪掉,那自己就没有后半辈子了。
怪不得别人,纪无华咬牙暗示自己,黑拳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。在没有进入前十前,自己从没手下留情过;进了前十,反倒多了不必要的仁慈。打斗向来都是一项野蛮运动,无论被冠以何种名号,它都是现代文明社会中的野蛮行为。但是,生而为人,纪无华想,首先要遵守的就是生物法则,男性尤其要遵从血液里的野蛮基因;生活在学生群体当中,现代文明的法则是显着而牢靠的,但是置身于黑拳世界中,现代文明的法则就是虚伪而愚昧的;不能在不同环境之中自由切换观念,这本身就是弱者的表现。就像爷爷说的,“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”,听上去是废话,但八个字蕴含着最基本的生存法则。
如果还能站起来,一定要继续打拳,直到耗尽最后一滴血;如果还能打拳,一定要战斗到打不动为止。不能给自己留下遗憾,不能给给朝五晚九的辛苦留下遗憾,不能给一身铮铮铁骨留下遗憾,不能给胜过一切美好的武术生涯留下遗憾。可惜一切都晚了,纪无华想。如果能一直打下去该多好,初心不变,深陷其中。打斗这件事,明知前路凶险、天命难测,但身为武者,就是要像饿狼一样视实战为骨肉,就是要拼尽全力去追食胜利。
纪无华忘了是谁说过,说“一辈子,做好一件事就够了,爱一个人也就够了”,也许是爷爷说的,但他很少谈及个人情爱;或许是太爷说的,老太爷天南地北、艳情野史无所不谈;又许是家族里哪个哥哥姐姐说的,大多族裔兄姐正值青春年华……
纪无华想东西时,许静波又翻了一个身,纪无华只静听而不看她。
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,黑黢黢的天花板看久了就老出现些杂乱画面,看着看着就容易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