疯婆子二姨太被几个臂力扎实的下人安安静静地拖走了。
或许直到这一刻,一直藏在她骨子里的那股傲慢、骄矜,和习惯了众星捧月的刁巧才终于散尽。
周盈盈扯着帕子,一点点为傅戎炡擦拭脸上的泥点。
傅戎焕接了下人递的布团子,毫无章法的胡乱擦拭。
半晌,楼伟明罗一双黑眸讳莫如深,欲言又止。
他怔怔地看着我,眼神好像在说,你这副样子就别回家了,去混堂洗了再来。
混堂就是上海人俗称的弄子澡堂,里头不仅可以淋浴洗澡,还能擦背捏脚,喝茶听评。
不过这类公共澡堂卫生堪忧,蟑螂鼠蚁层出不穷。
巷子濡湿,浴室昏暗,分隔不明,有时还会碰见吹口哨的流氓痞子……
想着想着,我周身滋起了恐惧。
末了,楼伟明拨弄着长褂上最后一粒扣子,手指微微顿住。
“快去洗洗,别丢人。”
三姨太捋了捋手上叮当碰撞的金镯子,也不管楼伟明心情如何就来搭话。
“老爷,二姐姐不是故意的,事情原委还不清楚”
“闭嘴!”
果不其然,她刚吱声被呛红了脸。
另一边,吃了脏水的刘妈妈肺腑接连挨了林巧儿不留余力的大力掌,五脏震得昏天暗地,脑袋一垂吐了一遭。
三姨太隔老远就捂着鼻子连退好几步,而后望着我假惺惺落了几滴眼泪,扭身又抓着周盈盈大发慈悲,说要找个大夫来给刘妈妈瞧瞧。
这番惺惺作态,看得人火气旺盛。
林巧儿不顾楼伟明的话,板着脸要搀我回屋清洗,结果自己也蹭了一身的泥腥味儿,但她不在乎。
淤泥湿漉漉地贴在身上,衣裙被压得格外紧致。
小跑着走到浴室门口,林巧儿春风满面地打量着我,脱口而出一句惊掉我下巴的话。
“你……身材不错。”
我将门猛地一关,把她锁在外头。
身材是男人一贯审视、评判女人的标准,但不能就此成为可以炫耀的资本。
我始终觉得,皮相、身体老去时,人最珍贵的东西依旧是品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