裁缝铺子在八仙桥宏兴里,路程不远不近。
司机小心看路,斜着眼睛找门头。
过了路口,初见两幢气派的公馆,再循路继续走,又见六间铺面,里头第二间就是裁缝铺。
我昏眼愈合,猛地瞥到外头有两个熟悉的人。
金姨妈和日本人山野。
前者媚态妖娆,后者目露寒光,一脸玩味。
傅戎焕觉察到我的异常,看我紧绷的五官缩在一起,问我发生了何事。
“车子靠停在路边,尽量挨着那一男一女近些。”
我先叫司机停车,而后才与傅戎焕解释。
他听完我一番话,脸色也不好看。
我狭促地觑着他面色上的变化,心想,他八成是认得这个日本人山野。
路边,两人说话专注,未看到有车子停在身后。
我警惕地摇下半截车窗,耳朵一凛,锐眼盯着。
“这是两处屋子的房契和八亩良田的田契,这是我能给的所有家当,也是我给她攒下的嫁妆。
小容在上海没有亲属依靠,只要山野先生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,准许她与我一与去南洋,我保证以后绝勿会踏进上海半步,不会叫您见了烦心。
你若是答应,这几张契子我悉数奉上,权当她给先生赔的不是。”
山野嘴角勾着微笑不语,晾了她半晌。
终于,他狡黠的目光晃了晃,不耐烦地摆了摆手。
“卖身契是她自己签的,你做不了主。”
金姨妈弓腰谄媚,态度娇俏。
“是是是,是我老糊涂了,契子呢确实是她本人签的,这件事也该由她来商量。
可小容是个老实孩子,不会说话,我怕她笨嘴,冲撞了您,所以才来卖个薄面!”
山野显然不屑于她寡薄的钱财,冷笑着推开了她,兀自朝巷里走去。
零零散散走着几个人的街上,金姨妈落寞的像尊石雕。
我不知全貌,但从二人的对话来看,大约是:
叫小容的姑娘原先在金姨妈手底下做事,后来树倒猴孙散,姑娘们各自散去,她则投奔了山野名下。
想到这儿,我骤然大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