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几日,我时常惴惴,想起那两道枪声。
虽未亲眼目睹金姨妈倒下去的血幕场景,可我好几次在梦中见她伸手与我求救。
于是,风过院子或灌进公司的屋子,掀起纸张的一角,我总要咯噔一下,咽一嗓子唾沫冷静心弦。
傅戎焕每每在我身旁时,就亲自去冲泡一杯蜂蜜甜水。
他说,甜食定心。
我虽然不信,但也喝了。
过了一日,也不知他和裁缝铺的掌柜说了什么,后来,那白胡子竟乖乖带着衣撑,将裁好的衣服送来了公司,让他试穿。
我环臂而坐,板脸不语,那掌柜看我脸色不悦,就虚头巴脑地说漂亮话。
不过我心中有数,没真闹脾气,只是省下了原先准备给的赏钱。
掌柜态度差,但做衣裳的本事却是顶尖的。
几身西装板正有型,料子软适,衬出傅家大少爷的贵气和风度。
下午,金乌西斜。
挂钟嘀嗒,到了点,职员们大多散去。
屋中,库房经理小罗哭脸拧巴,拉着我与傅戎焕自省。
“是我的过错,之前每次下工都是我一一检查过库房门锁才离开,可最近几天我母亲住院,所以我将这事交给了手下人。
可那人偷奸耍滑,图个省事儿,恍惚一瞧门上挂着锁就以为琐上了,这才疏忽大意,叫贼人钻了空子,我仔细清点过了,目前的损失大约有小一千大洋。”
说罢,他递上一张皱巴的纸,上头列着被窃之物,锚钩,船用仪表,缆绳……品类繁杂。
被盗的物品不是精密贵重的关键物件,整体损失也算不上大,但实在古怪。
怪,怪在什么都少了一点儿。
聪明的贼都是抓着值钱、轻便的拿,可这贼像个生手,一股脑搂了许多东西去。
傅戎焕思忖片刻,“勿打草惊蛇,先等一等,瞧瞧这贼的目的。”
小罗擦了鼻涕,“不报案吗?”
他声若洪钟,态度坚决。
“暂时不报,以免有人大做文章。”
说完,他安抚了两句,将小罗打发回家,转头又看我,“时间不早了,你先回家,我等一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