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坐于竹编的床头,痛心疾呼:“布裘多年冷似铁,娇儿恶卧踏里裂。床头屋漏无干处,雨脚如麻未断绝。”
又再过几年,妻儿都已离他而去,他年老无生计,晚年靠着好友和周边邻居接济,生活十分落魄。
最后,他颠沛流离,流落到了花柳巷中,与风尘女子为伍,靠着替人填词为生,广受世间文人所唾弃。
他作的词却是十分惊艳,引来一阵风潮,许多花魁名妓纷纷前来,重金求词。
但凡经过他提笔赞誉过花魁名妓们,往往都能身价再翻倍,或者攀上高枝,被豪门商贾们纳为小妾。
他在此间创作出不少情情爱爱的名句名篇,世俗文人口中的“艳词”一首接着一首地问世,被红船上的清倌歌女们传唱着,声声入耳,催人落泪。也有不少艳词流出红船,流入坊间,引发世俗轰动。
人们似乎记起了这个“七龄思即壮”的词人,而他却已不再是那个“开口咏凤凰”的少年。
用诗换来黄金锭,再换琼浆三两坛。春宵醉卧不愿醒,梦里又得词一篇。
他如春蚕吐丝般,燃烧着生命,誓要喝光世间的忘忧美酒,再在肚子里化成文字,一口吐尽这世间的爱恨情愁。
这一生,他儿时家境殷实,少年成名,中年时仕途不顺,老来又孤苦终老。
往事一幕幕浮现,成年后的不堪,如尖刀一般捅入他的心扉,浑身是血。
回首往昔,诸多遗憾、叹息,都化为尘土,随风而散。
在他最后醉生梦死的记忆里,那些曾经鲜活过的光影,生命中曾出现过的一个个人物,到头来,终不过是一场飞鸿踏雪。
他最后死在了游河里的一艘破船上,直到几天后才被人发觉。
他死因不明,有人说是寒饿而死,有人说是心劳力竭,也有人说是羞愤自杀。
反正又有谁在乎呢?
不过是太平盛世里,多了一具冰冷寒酸的尸首!
不过是歌舞洞箫间,少了一个诗情画意的读书人!
在花红柳绿的悠悠游河上,斑驳残破的乌篷船里,人们找到了他留在这世间的最后绝唱:
“三秋桂子,十里荷花。堪对此景,怎忍独醒归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