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婶子进屋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纠结着的陈员外,既不愿出门晒太阳,也不要她推着出门转悠,躺在床上也不安生,烟袋子落在炕头下,烟锅却躺在地上,这已经是被他摔断的第三个烟锅了。断裂的烟锅旁,是一本书,刘婶子捡起来拍拍尘土,正面赫然是“菜根谭”三个字。
她默默地叹口气,将杂乱扔着的东西收拾整齐,坐到炕边替陈员外揉捏腰腿部。陈员外即使火气大,在刘婶子面前也发不出来,主要是这女人软绵绵的性子,他的气发过去,就像水泼进了海绵里似的,尽数给你收纳了。如此几次,陈员外一看到她,也就泄气了。
见她默默地捏起腿来,陈员外也就摆出了配合的姿态,爬平了闭上眼睛,支起耳朵听她的宽慰,往往听着听着,不知不觉中就能睡着了。这段日子,全靠着她的安慰,如一小瓢一小瓢的水浇到他煎熬不已的心田,令心头蔓起的火势渐渐小了下来;也似一把熨斗,一下一下地熨过他的心头,将那些深深的皱纹熨平拉直。他的情绪才得以稳定,他的日子才得以延续。
陈员外做好了聆听的准备,却是半天不见刘婶子吭声,只轻一把重一把地捏着,陈员外忍无可忍道:“怎么不说话?”
“……我说了,你别急啊。”
“怎么了?”
“出事了,东山梁那儿,一头耕牛摔死了。”
“死了就死了吧,不过一头牛。是怎么摔死的?”
“……说是被推下地埂的……”
“哦?说谁推的?”
“……陈桦。阿七已经命人把他绑起来了。”
“什么?!”陈员外惊得差点跳起来。
陈员外被刘婶子推到前院的时候,阿七正铁青着脸,听陈麦和陈桦对质。
陈麦义愤填膺道:“我看得清清楚楚,是你把它推下去的,那牛是老了,可还没到老瞎的程度,前面那么高的埂子它会自己往下跳?你怎么就那么狠心?摔死了它,你还有牛耕地,咋不想想别人,该用手刨了!”
陈桦虽被绑了双臂,嘴上也是毫不示弱:“放你娘的狗屁!你就是个马屁精!”
因着陈麦是晚辈,说话还客气一点,陈桦就毫无顾虑,张嘴即骂:“你亲眼看到了?你在哪儿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