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上划出扭曲的s型。驾驶室后壁的胶带在剧烈颠簸中崩裂,寒风裹着雪片灌进来,副驾驶座上的止咳糖浆瓶叮叮当当滚到油门踏板下。后视镜里的蓝红灯光越来越近,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医院走廊,穿白大褂的人说癌细胞已经转移到淋巴。
\"爸!\"囡囡的尖叫让老杨浑身战栗。货车失控撞向护栏的瞬间,他本能地扑向副驾驶座。挡风玻璃爆裂的脆响中,他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,温热的血滴在女儿苍白的脸上。散落的哈密瓜在车厢里迸裂,甜腻的汁液混着血水渗进雪地,像幅荒诞的泼墨画。
警笛声由远及近,老杨摸索着按下车窗。寒风卷着雪片涌进来,他颤抖着掏出手机,相册里最后一张全家福是妻子化疗前拍的,假发下的笑容像冬日的暖阳。120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里,他忽然听见女儿微弱的哼唱,是妻子常哄孩子睡的那首《鲁冰花》。
\"天上的星星不说话,地上的娃娃想妈妈\"老杨的视线开始模糊,恍惚看见二十岁的自己站在物流园门口。那天他刚拿到a2驾照,妻子穿着碎花裙给他别上平安符,晚风里飘着槐花香。后视镜里的蓝灯忽然暗下去,他感觉有雪花落在眼皮上,很轻,像妻子最后一次抚摸他掌心的茧。
雪地里渐渐晕开大片暗红,急救车的鸣笛惊飞了枯树上的寒鸦。被撞变形的车门缝里,半张全家福正在寒风中颤动,照片边缘还沾着哈密瓜的汁液,甜得发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