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砚之最后一次握起画笔时,窗外的银杏叶正簌簌地落。他盯着颜料盘里凝固的钴蓝色,突然想起十年前在苏黎世美术学院的秋天,那个总把松节油打翻在画布上的姑娘,曾用这种颜色在他衬衫后背画过一只歪歪扭扭的蝴蝶。
\"阿砚,调色油要滴到地板上了。\"温晚举着热美式咖啡倚在门框边,围裙口袋里塞着五支削尖的炭笔。她望着男人僵在半空的手臂,睫毛突然颤了颤——他的手指又在不受控地痉挛,像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。
这是渐冻症确诊的第三百六十天。
林砚之没有回头,沾着群青的笔尖悬在绷紧的亚麻布上方三厘米,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飞鸟。温晚看着他的后颈渗出冷汗,在透过百叶窗的光线里凝成细碎的珍珠。她想起昨夜偷看的病历上写着\"上肢肌力二级\",医学名词背后是连调色刀都握不住的现实。
\"帮我把松节油换成水溶性媒介剂吧。\"他终于开口,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琴弦。温晚蹲在画材柜前翻找时,听见背后传来画架倒地的巨响。48寸的《春日废墟》砸在地板上,飞溅的钛白颜料像场微型雪崩。
那是他们合作七年来,林砚之第一次失手打翻画架。
温晚始终记得2018年深秋的雨夜。美院后巷的流浪猫蜷在《戴珍珠耳环的少女》复制品下躲雨,她抱着被画廊退回的十二幅画作,看雨水把丙烯颜料冲成五彩的泪痕。林砚之就是在那时出现的,黑色伞面倾斜的角度刚好遮住她发梢滴落的水珠。
\"《虚空凝视》的构图很有意思,\"他捡起浸湿的画布,指尖抚过她描绘的机械义眼,\"要不要来做我的调色师?\"
后来温晚才知道,这位横扫欧洲艺术展的天才插画师,其实是个连冷暖色调都分不清的色觉认知障碍患者。他笔下震撼艺坛的《末日狂欢》系列,全靠她将颜料按色温编码摆放在固定位置。
\"你是我见过最精准的色谱仪。\"某个通宵赶稿的凌晨,林砚之将暖风机对准她冻僵的指尖。温晚数着他睫毛在光影里颤动的频率,突然发现他虹膜里藏着极浅的琥珀色,像封存着中世纪教堂彩窗的琉璃。
病魔是悄然降临的。最初只是画完《缄默者》系列后握不住画笔,后来连撕开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