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术室顶灯在视网膜上烙下永恒的白斑时,我听见韧带断裂的脆响从膝盖深处传来。那些声音像极了十六岁生日那天,程砚把红舞鞋系带缠在我脚踝时,玻璃糖纸被碾碎的声响。
\"再转三十圈。\"镜墙里的程砚捏着我发抖的脚背,消毒水味道的练功房在地震中摇晃。我望着对面舞蹈学院斑驳的\"艺考倒计时67天\",将后脚跟抵住渗血的芭蕾足尖鞋,\"当红舞鞋的系带被血浸透,才算真正驯服它\",这是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诅咒。
血珠顺着绷带渗进木地板缝隙时,救护车的蓝光正切割着十字路口的雨幕。程砚跪在柏油路上捡拾我散落的舞鞋,霓虹倒影在他白衬衫上晕染成血的颜色。三天前他刚用年终奖给我买了定制护膝,\"等巡演结束\"他摩挲着我小腿上狰狞的旧伤疤,月光像绷带缠住我们交握的手。
\"左腿截肢。\"主治医师的钢笔在诊断书上划出裂帛声。我盯着病房电视里循环播放的舞蹈大赛宣传片,二十二岁的参赛者穿着与我同款红舞鞋,旋转时像团燃烧的凤凰火。掌心传来指甲刺破的钝痛,我摸到藏在枕头下的止痛针剂,程砚不知道这些针管已经陪了我四年——从第一次在舞台上昏倒开始。
月光从复健室的百叶窗爬进来时,我正对着镜子里空荡荡的左腿发怔。义肢接口处溃烂的皮肤渗着脓血,像朵糜烂的玫瑰花。程砚推门进来时带起一阵晚风,他肩头落着梧桐絮,手里攥着两张飞往巴黎的机票:\"赞助商同意让机械义肢参加现代舞展演。\"
我在凌晨三点撬开练功房的锁。月光在镜面上流淌成河,机械关节摩擦声像砂纸擦过耳膜。第47次摔倒在木地板上时,义肢螺丝钉崩裂的脆响惊醒了守夜的保安。程砚冲进来抱住我发抖的身体,他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硌得我锁骨生疼,那枚戒指内侧刻着我们的首演日期——本该是婚礼当天。
巡演首场谢幕时掌声如潮水漫过舞台。我倚着程砚的肩膀鞠躬,冷汗浸透的演出服紧贴着脊椎。他在后台替我拆卸义肢时突然顿住,染血的绷带下露出森森白骨——三个月前复查时发现的骨癌正在蚕食残余的肢体。我捂住他颤抖的嘴唇:\"跳完最后三场,我就去做化疗。\"
暴雨倾盆的午夜,急救车的鸣笛刺破庆功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