畔皆是兵器相撞、刀剑划破骨肉的声音,以及不绝如缕的哀嚎。
他站在门楼上,仰视左右,对混战中忽而高声说道:“看清楚你们眼前的人!”
在这一瞬间,凌当归的声音随风声一同爆发开来。
“他们不是雁州城的士卒,不是丞相府的精兵。你们看清楚,他们或许曾经欺辱了你们清白无辜的妻女,或许曾经将你们因背石料而累死的父兄丢进仙雾山的悬崖,肆意践踏你们一家赖以生存却不断缩减的土地,年年提高赋税,克扣口粮,将你们养了多年的牛羊杀死……你们看清楚,他们不过是披着战甲、拿着刀戈的衣冠禽兽,数年里无限地压榨着你们,趴在你们身上吸你们的血!”
“不必害怕他们!从前你们怕他们,是因为他们是‘官’,手里有武器。可现在井屏山这个刺史已经死了,韩虚谷这个丞相也被我父亲控制了。所谓的‘官’,便是不过如此,而他们手中有武器,你们手中也有,每一件都是雁州府的精铁精铜,那么你们抬头看看,有何可惧?”
恰如一语惊醒梦中人。
是啊,有何可惧。
要么拿起武器,谋一条生路。要么放下武器,等待被这些官吏敲髓吸骨至死。
“乡亲们,冲啊!”
邵覃率先出击,杀死一名士卒。丁不弃随后。
百姓士气尽发,一腔仇恨与勇气,农民们拿着武器,挥向曾挥向自己的官兵。便是鲜血,也成了亢奋的催化剂。
凌当归闭了闭眼,软着腿坐下。
恶战,血战。性命在这个时代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。
他在想,这一切有办法避免吗。可以不死这么多的人吗。兵不血刃可以达成目的吗。
忽然间,他的眼前拂过弘都百姓血书一案。
他呆呆地看向战场,快要被这冲天的血腥气湮灭了。而仰头,一轮明月在上,似乎见证了这波澜壮阔的一切,可它依然清冷皎洁,仿佛从未变过。
过了许久许久,不知道一个时辰,还是两个时辰,总归天色的漆黑被撕开了一角,露出些幽蓝。
监牢处处鲜血与尸体。
自诩训练有素的官兵在农民的攻击下,溃不成军,死伤惨重。
韩虚谷心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