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湿滑——朱漆剥落处露出深褐木纹,年轮纹路竟拼出张哭泣的人脸。
灶房铁锅尚有余温。
蒸笼里码着十二个面人,皆做商贾打扮,胸前用朱砂点着红痣。林开元抄起个面人细看,靛青短打、玄色绑腿的装束与王铁牛分毫不差。更骇人的是面人后颈插着三寸银针,针尾缀着写有生辰的黄纸——正是王铁牛去年在关帝庙求的平安符。
\"东家当心火。\"
老马夫佝偻的身影堵在门口,怀里松柴断面渗着暗红汁液,滴在地上竟如活物般蜿蜒。灶膛里青焰窜起,火光映出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划痕——全是深浅不一的\"止\"字,最旧的笔画里生着霉斑,像是从砖缝里渗出来的。
\"天启年间,十六路盐商在此盟誓。\"老马夫突然开口,浑浊的眼珠映着幽绿灶火,\"也是谷雨前后,也是栖云渡。\"
柴禾爆出噼啪声,林开元在其中听见指甲抓挠棺木的动静。墙上的\"止\"字开始扭曲,横折勾化作绞索缠住竖笔。
\"后来人们在万骨崖找到盐队,骡马都在,人成了盐柱。\"老马夫往灶膛添了块血渍斑斑的柴,火焰倏地变成惨白色,\"你猜盐车里掺着什么?\"
灯笼同时熄灭。
黑暗中响起窸窣声,仿佛千万条蚕在啃食桑叶。林开元摸到盐罐扬手撒出,盐粒在空中燃起幽蓝鬼火。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光,他看见墙壁渗出浑浊的油脂,油花里浮着人牙与发丝,聚成他父亲的面容。
梆子声在头顶炸响。
房梁上蹲着个扭曲的影子,脖颈处裂痕贯穿咽喉,手中梆子分明是截腿骨。那东西歪头时发出竹节断裂般的脆响,头颅与肩膀折成直角,广袖下伸出三只长短不一的手臂。
\"戌时三刻,尸解仙醒。\"
腐臭的热气喷在耳后时,林开元瞥见地上的影子——云鬓高绾的身影颈部分裂,头颅倒悬在后背,发间步摇刺进自己脊柱。他不敢回头,喉间涌上腥甜,袖中滑落的护身铜钱已锈迹斑斑。
灯笼重亮时灶房空无一人。
铁锅积着寸厚黑灰,墙上的\"止\"字只剩最末一笔,墨迹新鲜如伤口渗血。林开元摊开掌心,不知何时攥着枚褪色的玉扣,正是父亲失踪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