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让也已经洗漱完毕,换上了明黄软缎的寝衣,外面披了件石青色的夹袄,姿态随意地靠坐在龙床上,左手在右手手臂上缓缓揉捏。
四周点着蜡烛,给他冷峻的眉眼笼上一层暖黄的光晕,看起来竟有了些温润如玉的感觉。
听到脚步声靠近,他停下动作,目光漫不经心地向门口瞥过去。
晚余一身素衣款款而来,半干的乌黑长发披散在瘦削的肩头,脸上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,苍白中透着几分憔悴,可怜的宛如一颗寒夜里的露珠。
祁让不动声色地坐着,只是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。
晚余走到他正对面,停在两三步远的距离,跪在地上给他磕头行大礼。
满头的青丝随着她伏身的动作滑下来,铺了一地。
祁让没叫她起来,默默看了她一会儿才淡淡道:“你杀了人,不是磕几个头就能免罪的。”
晚余趴在地上,也不争辩,像是静静地等着他的宣判。
祁让有种无力感,顿了顿又道:“他强迫你是他不对,但你杀人也不对,你知道你捅了他多少下吗,你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自我防卫。”
晚余还是静静地趴在那里,不声不响。
祁让不禁有些烦躁,拍着龙床道:“朕问你话呢,你能不能把头抬起来!”
晚余依言抬起头。
一张泪流满面的惨白小脸展现在祁让眼前。
曾几何时,祁让最看不惯她波澜不惊生死看淡的模样,如今,她终于在他面前展现出一个女人的脆弱和无助,他却还是看不惯。
他满腔的怒火发不出来,咬了咬牙,又咬了咬牙,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:“过来!”
晚余迟疑了一下,起身走到床前,怯怯地看着他,身子微微发抖,好像生怕他会吃了她似的。
“坐下!”祁让又挤出两个字。
晚余战战兢兢地坐在了床沿上。
祁让突然向她伸出手,把她吓得一激灵,本能地往后躲。
“躲什么,朕是叫你帮朕捏捏胳膊!”祁让没好气道,“你知道自己有多重吗,朕这一路抱你回来,胳膊都要累断了。”
晚余愣了下,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