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余陆文程呆坐在阴暗潮湿的监狱里,久久无法平静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浑浊的眼珠渐渐凝聚了神采。
他伸出枯瘦的手臂,握紧拳头。
“陆渊……我一定……”
他咬着牙,恶狠狠念叨,“一定会杀了你!”
次日,大夏。
京城,金銮殿。
朱雀门外已跪满乌泱泱的臣子。
工部尚书攥着连夜誊抄的《停战十疏》,唉声叹气。
御史台的老臣们用麻绳捆着棺材板,高呼“死谏”的声浪几乎掀翻宫檐。
“陛下穷兵黩武,是要学炀帝三征高句丽吗!”内阁次辅冷着脸,对着身后的臣子们说了又说,”前线捷报再多,国库的耗子都饿得啃砖了!”
兵部侍郎跟着摇头:“张大人倒是会算账,可记得上月飞云渡交战时,被倭寇烧毁的粮仓?那里面囤的可意味着户部好不容易分给咱们的赋税!”
“赋税?”户部侍郎突然尖声插话,”咱们稍微富裕点的银子,全填了军费窟窿!如今连修河堤的钱都挪去造木鸢……”
他猛地掀开账册,指节敲得“砰砰”响,”这仗再打三月,百姓怕是要吃观音土了!”
廊里,和坤攥着象牙笏板的手抬了又放,放了又抬。
他眼前晃过昨日做的梦。
这仗打了一个月,户部库房空荡的银窖里,连盛银的木箱都被劈了当柴烧。选秀敛来的金银早已见底,王猛前日又递折子讨要十万匹战马……
“和大人!”工部尚书拽住他袖口,把他带到了人群前,“您倒是说句话!陛下最听您的……”
和坤喉头滚了滚,只说了一句:“不敢揣测圣意。”
终于到了上朝的时间,臣子们乌泱泱进来了。
陆渊坐在最上头,笑眯眯看着各位。
“陛下……!”
谏议大夫的哀嚎撞在金砖上。
陆渊斜倚龙椅,玄色冕旒遮住半张脸,指尖正把玩着琉璃盏。
“太祖祖训,兵者凶器也!”老首辅颤巍巍捧起《大夏律》,“如今江南已有民谣传唱‘宁为倭寇犬,不做战死魂’,陛下难道要逼反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