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霄端坐案前,眉骨如冷月出云。
眼上覆着的素白纱布在昏光里泛着冷调的青,像是新雪落在枯枝末梢。
却无半分孱弱之态,倒似千丈雪渊下经年不化的幽深冰髓。容貌依旧俊美无俦,神色平静如水。
男人搭在镇纸上的手指骨节分明,指腹缓缓摩挲着一块茶杯碎片的边缘。
熏炉里,一缕沉水香袅袅升腾,烟雾如丝如缕,蜿蜒着攀上他垂落的发梢。
墨池霄听闻墨九推门而入的声响,尽管眼前漆黑一片,他却凭借着听觉,依旧辨明了墨九的方位。
缓缓抬起头,薄唇轻启:“她走了?”
那声音低沉而平静,听不出太多情绪。
墨九深吸一口气:“……是。”
他的目光落在自家主子那被纱布蒙住的双眼上,心里带着几分不忍。
墨池霄顿了顿,又淡淡问道:“她有问,我为什么不想见她么。”
墨九咽了口口水,如实答道:“没有,姜二小姐直接就走了。”
这回答也在墨池霄的预料之内。
她那般随性又有小性子的人,怎么会在听到他说不想见她的时候,还追问原因。
她一定会直接转身就走,连半分犹豫都不会有。
墨九看着自家主子不发一言,终是忍不住道:“爷,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姜二小姐,您眼睛受伤的事情?”
他们这次离京,是奉陛下旨意去审一桩牵连颇广的受贿案。前夜去缉拿一个重要证人时,对方却冷不防抛出毒粉想要逃脱。
他们大人当时为了救下在场的一个孩童,双眼却被那毒粉灼伤,造成短暂失明。
大夫说,想完全恢复至少十天。
墨九也不明白,他觉得自家大人一定是想见那位姜二小姐的。可人家找过来主动要见他,大人却直接拒而不见。
要是告诉姜二小姐实情,说不定姜二小姐还会心疼,进来照顾大人,甚至今晚就不走了呢。
墨池霄却只吐出三个字:“下去吧。”
待到书房又只剩下自己,墨池霄才缓缓将那枚碎片握在手心。
烛火倏然晃了下,似有所感地仰起头,月光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淌入唇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