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卫东 突然盯着窗纸上晃过的人影:"谁?!"
却是夜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,远处磨坊隐约传来大黄狗的吠叫。
任家老宅内,煤油灯的光芒渐渐黯淡。
夜,渐渐深了。
远处传来生产队的喧哗声,混着此起彼伏的牛哞,像极了那年斗地主时的躁动。
来到生产队的晒谷场时,任长顺看着兽医站的人把死牛犊抬上板车,故意把怀表链子甩得哗啦作响。
镀银表链末端的主席像章在幽暗的煤油灯下泛着刺目的光,正照着板车上那头口吐白沫的牛犊。
那青紫的舌头耷拉在印着“红星农场”的麻袋上,和六八年兵团死的那批战马一模一样。
“诶呀,真是造孽哟!”
任长顺的叹息拐了三个弯,对围观的社员叹气:“我瞧这症状跟六八年兵团闹畜疫一模一样。”
他枯树枝似的手指戳向牛犊鼓胀的肚皮,褪色的中山装袖口露出半截上海牌手表,这还是去年用掺沙的救济粮换的。
围观的社员们骚动起来。
穿劳动布工装的刘寡妇突然哭嚎:“俺家猪崽今晚不知道为啥,突然也不肯吃食了!”
她怀里抱着的搪瓷盆里,浮着两头僵直的猪仔,泡在褐色的药汤里像极了那年灾荒时的景象。
任长顺的嘴角在主席像章后抽搐了一下。
他瞄见民兵连长王铁柱正往这边跑,故意提高嗓门:“哎哟,你这猪崽怎么也是这症状啊……该不会是这些畜生喝的水出了问题吧?”
话音未落,晒谷场西头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,跟六六年批 斗老地主时的声浪似的。
兽医站的老周戴着印着红星的袖套,手里的苏国产显微镜哐当撞在板车边沿。
兽医老周是留苏回来的知识分子,此刻正用棉球蘸着牛犊嘴角的黏液,手抖得像是得了疟疾——他当然记得六八年因为误诊被下放的经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