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方书记眼下的青黑在晨光中格外明显，像是用毛笔蘸了墨汁晕染开的样子，证实了他昨晚未能安睡的事实。
方书记的眼神略显躲闪，似乎并不愿意过多透露自己的行踪。
他漫不经心地敷衍着，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：“昨天晚上闹了那件事，我这把老骨头怎么可能睡不着呢？”
“生产队死了那么多牲口，我这个做书架的当然要管一管……所以昨晚我去了一趟县里，这不刚回来。”
方书记似乎是不太愿意跟任长顺多聊，找了个要回去休息的借口想离开。
话没说完，革委会院里突然爆发出怒吼。
方书记趁机蹬车离开，永久牌的后轮碾过任长顺故意撒在路面的玉米粒，蓝荧光的碎屑粘在辐条上，像一串诡异的星火。
“呸！跟我这儿摆什么谱！”
任长顺冲着远去的背影啐了口浓痰，转身时羊皮袄扫落了宣传栏上的《人民日报》。
报纸二版的美帝细菌战报道，正好盖住了昨夜埋菌液时留下的脚印。
任长顺转身离去，却并未直接回家，而是去了村里的广播站找人“闲话家常”。
广播站位于村子的中心地带，是一座简陋的木屋，门框上挂着一串由子弹壳制成的风铃。
每当有风吹过，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，为这个小村庄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。
任长顺走到广播站前，没有丝毫犹豫，一脚踹开了那扇木门，风铃在撞击中发出了更加急促而响亮的声音。
广播站内，任长顺的的老熟人、广播员大石正埋头于一盘开盘录音带上，仔细地誊抄着《红旗》杂志社论的内容。
他的右手小指残缺不全，那是六七年武斗时留下的伤痕，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。
“大石啊——”
任长顺的铜烟杆戳在"最高指示"的标语牌上，“这几天你给咱播个特别点的内容。”
大石惊讶地抬起头，看着眼前这个气势汹汹的任长顺，不解地问道：“啊？你要播啥？”
任长顺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从裤裆的口袋里摸出一本皱巴巴的册子，封面上赫然写着《论资本主义尾巴的新表现形式》。
这本册子看起来已经有些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