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过天井时背包里的玻璃罐叮当作响,李杭在正殿石阶前卸下负重。当他将三十七块泛着青光的碎骨按记忆拼合时,指尖突然悬在空荡荡的颈椎上方,程玉彤的头骨竟不在其中。
“最重要的部分被藏起来了。”年轻人扯下卫衣兜帽抹了把脸,金属拉链磕在锁骨上生疼。他将散落的遗骸重新装进防水行李箱,轮子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惊飞了檐角的白头鹎。
暮色四合时李杭拖着箱子回到民宿,老板娘倚着门框嗑瓜子,目光像秤砣般坠在黑色箱体上:“人可以进,这铁疙瘩得留外边。”
“里头都是换洗衣物。”李杭攥紧拉杆的手指节发白。老板娘吐掉瓜子壳冷笑:“当我看不出装的是死人零件?”这话让李杭瞬间卸了劲,箱子轱辘撞在门槛上发出闷响。
收了双倍房费的妇人语气软下来,染着红指甲的手指点向玄关:“放心,自打我家开店就没丢过东西。”见李杭仍犹豫,她补了句:“何况这晦气玩意儿白送都没人要。”
正要转身上楼时,身后飘来漫不经心的试探:“等你退房了,小黑狗留给我养咋样?”李杭转身盯住脚边打盹的煤球团子:“我自己能照顾。”
妇人弯腰逗弄小狗,鬓角银丝在廊灯下泛光:“别怪我没提醒,这小祖宗只吃后山草场养的牛。”李杭闻言怔住,他分明记得狗碗里都是排骨拌饭。
李杭突然感到脊背发凉,他意识到个极其反常的现象。
自打进村以来,他从未在奶牛村见过任何牲畜,更遑论能提供牛肉的牛群。
这个发现让他后背渗出了冷汗,强压下翻涌的疑惑向面前的农妇开口:“大姐,能不能问您件事?”
农妇正在喂狗的手顿了顿,刀刻般的皱纹在火光中颤动:“你问就是,知道的都告诉你。”
“村里!”李杭喉结滚动,目光扫过正在啃食肉块的黑狗,“我转遍了整个村子,连牛棚都没见着,你们喂狗的牛肉是哪里来的?”
院落突然陷入死寂。农妇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虚空,干裂的嘴唇神经质地翕动:“有肉,没牛……”她佝偻的身躯开始诡异地抽搐,四周温度骤降,砖缝里渗出墨汁般的黑雾。
“汪!”小黑狗突然炸毛狂吠,獠牙在月光下泛着寒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