摊主叼着铜烟袋的手顿了顿,火苗在浑浊的瞳孔里一跳:“小老弟眼挺毒啊,哪个山头的?”
“清水村。”陈长远说着本地口音回应。
“前日见着邻村有人背了套鹿胎过来,捏着鼻子等半个月都没出手。”
“现在最俏的是熊胆。”
角落里突然冒出个戴狗皮帽的秃顶男人。
“前儿县医院高价收,管它是黑青还是金胆,现在的价码能翻三番。”
他油腻的袖口露出半截烫疤,活像条蜷缩的蜈蚣。
陈长远趁机摸出包纸卷的烟叶子递过去:“老爷子给讲讲门道?”
“喷子开路最稳当。”
男人接过烟卷在虎骨上敲了敲,“不过得是国营林场的,专收拾糟蹋农作物的熊瞎子。”
他突然眯起眼睛,“你要有门路弄到活猞猁,城里动物园开这个数。”
粗短的手指在陈长远掌心划了个十字。
灰墙后突然传来压低的争执声。
“那广东佬只要带温乎气的,整张皮子不能有枪眼”
陈长远借着系鞋带的姿势蹭过去,看见两个穿中山装的正在清点钞票。
捆扎成砖的十元大钞在帆布袋里码得整整齐齐,最上面还压着两盒印着英文字母的罐头。
太阳爬过房檐时,陈长远已经把行情摸得七七八八。
虎皮在正经供销社只能卖三百,在这里却能翻上三倍。
日头刚偏西,城西老槐树的影子刚扫到仓库铁门上。
黑市就像被捅了的马蜂窝炸开了锅。
陈长远蹲在墙角研究掌纹,实则用余光把场子里十四五个人筛了个遍。
斜对面的菜贩子每过五分钟就要摸一次裤裆,八成在数裆部暗袋里的票子。
戴毡帽的老头看似打盹,耳朵却跟着讨价还价的声音转,绝对是个倒爷。
最扎眼的是个穿列宁装的中年人。
系着毛料围巾,左手小拇指缠着纱布。
“要出货的往前凑!”
角落里有人敲了下搪瓷缸。
陈长远慢悠悠起身,太阳正好从云缝里漏下来,照在他怀里那卷虎皮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