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,脚步声“沙沙沙”还响着,好似敲在他心口上,每一步都让他喘不上气。
赵黑子跌跌撞撞跑回家,门都没顾上关,一头栽在炕上,喘得跟拉风箱似的,脸色白得像刷了层石灰,汗水雨水混一块,分不清是冷汗还是啥。王翠兰吓得脸都绿了,赶紧拿毛巾给他擦脸,哆嗦着问:“你这是咋了?撞邪了?”赵黑子抖着嗓子说:“阴兵借道,俺差点没命回来!”声音里带着哭腔,宛如受了惊的孩子。他抓着王翠兰的手,抖得停不下来,眼神空得像丢了魂。
第二天,天刚蒙蒙亮,村里人听说这事儿,几个胆大的扛着锄头去山路上看。路上没脚印,只见泥土里散落着几块烂布条和碎骨头,黑乎乎的,像被火燎过,还有股子怪味儿散不掉,是烂肉味儿混着土腥气。有人说是阴兵走过的痕迹,活人碰不得,有人说是赵黑子喝多了眼花,那味道,谁闻了都得皱眉。从那以后,每逢暴雨夜,村里人总能听见山路上“沙沙沙”的脚步声,像鬼敲门,没人敢出门看。有人说,那是死去的兵魂,借着雨夜回村,走不完的路,过不去的道,永远在山路上晃荡。
奶奶讲完,屋里静得吓人,雨还在下,砸得窗户“啪啪”响,像在敲丧钟。俺咽了口唾沫,壮着胆子问:“奶奶,赵黑子真见着阴兵了?”她瞟了俺一眼,咧嘴一笑,露出缺了牙的牙床,阴恻恻地说:“老六啊,这世上有些东西,见不得,也躲不过。那晚俺也听见了脚步声,可没敢掀窗帘看!”说完,她拄着炕沿起身,脚步踩得木地板“吱呀”响,回了里屋,留下俺一个人,盯着窗外黑漆漆的夜发呆。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,风声呼啸,像无数鬼魂在嚎。俺缩在炕上,裹紧被子,我心里还是发毛,总觉得窗外有啥在窥着俺。奶奶那句“见不得,也躲不过”像根刺,扎在心头,挥之不去。俺瞪着窗纸,雨痕一道道淌下来,像眼泪,又像血,脑子里全是李大头那盏绿火灯笼,晃得俺眼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