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可刚说完，坟土猛地动起来，像有啥要钻出来。紧接着，一只手伸出土外，干瘪得像枯枝，指甲长得弯成钩子，抓着那双绣花鞋。
那老太太又爬出来了，穿着那双鞋，鞋声“啪——啪——”响得更急。她站起身，眼珠子瞪着赵老四，低声说：“你……丢下俺……”她的声音飘忽不定，像从四面八方传来，阴冷得让人头皮发麻。赵老四吓得魂儿都没了，喊道：“俺没丢你！”可她没停，伸出手，指甲刺进他胳膊，血淌了一地。她低声说：“鞋带俺回家……你也留下……”她的鞋声“啪——啪——”不停，拖着赵老四往坟里走。
盛招阴吓得跑回村，找来个老汉，叫王九，人称九叔，五十多岁，懂点阴阳事儿。王九蹲在坟头捻着三根鸡骨，铜铃突然在无风处炸响。他蘸着朱砂在绣鞋面勾出北斗纹，转头对盛招阴低喝：&34；去老槐树西三丈，掘地七尺必有血棺！&34；
铁锹撞上硬物时月亮正被云吞没。腐坏的柏木棺里，两具白骨交颈而卧，女尸指骨死死抠进男尸肋条。九叔用桃木钉挑开女尸发髻，半块龙凤玉佩叮当坠地——正是赵家祖传的定亲信物。
&34；六十年前的新娘子啊。&34；九叔把绣鞋摆在女尸脚边，&34；被活埋陪葬的，怨气都在这鞋上。&34；他割破中指在鞋头点血，那血珠竟顺着牡丹纹路游走，渐渐凝成&34；归宁&34；二字。
子时三刻，两具棺材并排沉入黑松林的老龙穴。当第一抔土盖上棺木时，林间突然响起唢呐声，雾中隐约见着红衣轿影向西飘去。供桌上的白烛&34；啪&34；地爆出灯花，烛泪在青石板上蜿蜒成并蒂莲。
三日后，赵老四在炕上睁眼，脖颈黑印已褪成淡红。他哑着嗓子说梦见个穿嫁衣的姑娘，在月牙河边朝他福了福身。靠山屯再没响起夜半鞋声，只是每年清明，老龙穴前总会多出双露水沾湿的绣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