停,指甲缠向李小栓,像藤蔓似的勒住他脖子。
何绣娘吓得喊道:“烧纸!多烧点!”张翠花抖着手又扔了叠黄纸,火盆烧得更旺,黑烟弥漫屋里,那女婴顿了一下,身子一晃,指甲缩了回去。她低声说:“不够……弟弟留下……”她的身影一闪,钻进炕底,黑影没了,可屋里静得吓人,只有李小栓的喘气声。
次日晨雾未散,赵秤砣拎着桃木剑跨进李家门槛。老汉从褡裢里抖出三枚乾隆通宝,在炕沿摆成倒三角:&34;怨气结在脐带血浸过的冻土里,得把胎衣请回来。&34;他蘸着朱砂在李小栓眉心画符,铜铃往北窗狠摇三下,&34;寅时三刻,去乱葬岗东南角的老槐树下挖。&34;
铁锹磕到青石板时,月亮正被云翳吞没。腐土里蜷着团黑黢黢的骨殖,裹着半幅霉烂的接生布。赵秤砣用红绸裹了尸骨,突然按住李老三肩膀:&34;得用至亲的血浸透裹尸布。&34;张翠花哆嗦着划破食指,血珠滴在头骨天灵盖的裂缝上,竟发出滚油遇水的滋啦声。
子夜法事在祠堂摆开。九盏长明灯围成九宫格,赵秤砣将桃木剑插进盛着胎衣的陶瓮,黄符无风自燃:&34;天地清明,本自无心&34;供桌上的牌位突然震颤,香灰在青砖上聚成个蜷缩的婴儿形状。何绣娘忙把李小栓抱到阵眼,孩子脖颈的黑印竟开始蠕动。
&34;磕头!把当年的话说全乎!&34;赵秤砣厉喝。李老三额头砸得青砖闷响:&34;爹不该拿钉耙戳你!&34;张翠花哭得几乎背过气去:&34;娘给你起了名儿叫招娣招娣啊&34;牌位&34;啪&34;地裂开道缝,香灰人形忽然散作满地星火。
五更鸡鸣时,李小栓突然放声大哭,脖颈黑印褪成淡青。供桌上的陶瓮渗出黑水,渐渐凝成个透明女婴,朝张翠花伸出小手。赵秤砣将裹尸布投入火盆,青烟里隐约传来声&34;娘&34;。晨光刺破窗纸时,何绣娘看见供桌下有滩水渍,形似婴儿蜷卧。
那年清明,李老三在祖坟旁添了个小土包,碑上刻着&34;爱女李招娣&34;。有人说见着个穿红肚兜的女娃在碑前扑蝴蝶,走近却只剩几片纸灰。唯独张翠花每夜都把米汤晾在窗台,晨起时碗沿总留着圈小小的水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