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坳里卷来的风裹着湿冷刺骨的寒意，将靠山屯屋檐下的冰棱吹得簌簌作响。李老六缩着脖子蹲在茶摊斑驳的木桩旁，破棉袄领口钻出的棉絮随着呼吸微微颤动。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粗陶茶碗的豁口，目光追着杨金钗佝偻的背影——那老妇正踮脚从熏黑的铜壶里倒茶，茶汤腾起的热气在油灯昏黄的光晕里盘旋，给她的银发镀了层诡异的金边。
&34；金钗婶，&34；李老六啜了口烫舌的姜茶，喉结在干瘦的脖颈间滚动，&34；都说您年轻时撞过邪，给说道说道？&34；话音被北风刮得支离破碎，撞在茶棚发霉的草帘上。
老妇擦桌子的手忽然凝在半空。油灯爆了个灯花，将她的影子陡然拉长投在土墙上，扭曲得如同某种蛰伏的怪物。她转头时，李老六分明看见那双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两点幽光，像是深井里突然浮起的磷火。
&34；后生想听哪段？&34；杨金钗沙哑的嗓音裹着茶棚外呼啸的风声，&34；是西山坟场半夜抬轿的红衣新娘？还是老槐树吊死的教书先生？&34；她枯枝般的手指划过桌面，在陈年茶渍上划出蜿蜒的痕迹。
李老六突然觉得后颈发凉，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正顺着脊椎往上攀。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，茶碗在掌心转了三圈才开口：&34；就讲讲那个配阴婚的邪乎事。&34；
油灯的火苗猛地往下一沉。杨金钗布满老年斑的脸陷在阴影里，只露出两片干瘪的嘴唇微微翕动：&34；那桩事啊&34；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震得竹编的茶棚簌簌落灰，&34；得从三十年前那个冻死野狗的腊月说起&34；
“那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。”杨金钗的声音在李老六的记忆里响了起来，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回音。“咱们靠山屯有个老习俗，家里有年轻人早死的，得给他配个冥婚，不然魂魄不安，家里就跟着倒霉。那年，王老汉的独子王栓柱死了，死得蹊跷，听说是在山里被野兽咬死的，尸首都没找全。”
“王老汉舍不得儿子孤零零地走，就托了村里的媒婆张三娘，要给王栓柱找个阴媳妇儿。张三娘那人，手脚麻利，嘴皮子也利索，没几天就找了个合适的——隔壁村李寡妇家的闺女，叫李翠花。那丫头死的时候才十八，生得俊俏，可惜命不好，生了场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