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掏出盖着红章的意向书,牛皮纸在风里哗啦作响:“这次如果能和马来西亚的陈先生谈妥,能包销咱村三年金银花,那时候我们算上卖蜂蜜的外汇,家家都能盖砖房!”
人群炸开锅的瞬间,柳广雄突然从谷垛后蹿出来,油亮的脑门沾着草屑:“吹牛皮!金银花才几个钱?后山野山参挖一麻袋,抵得上十亩花田!”
柳红抱着合作社账本挤到前排,发梢还凝着晨露:“二叔说的野山参,去年就被你挖得只剩幼苗。”
“小雨姐姐说,现在可不能再乱挖了,要等陈先生带专家来测过土壤墒情,才能定种植方案。"
柳广雄的三角眼骨碌转了两圈,突然扯开沾着酒渍的衣襟。
五六个晒干的野山参从内袋滚落,参须上还沾着新鲜红土:“睁眼说瞎话!昨儿刚在后山龙爪沟刨的!”
“能挖到,干嘛费劲巴拉种药材,种了药材,粮食怎么办?!”柳广雄纯粹给柳青找不痛快。
柳青不甚在意。
“龙爪沟是泥石流多发区”柳青话没说完,远处山梁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。
晒谷场边的老槐树簌簌抖动,惊起漫天麻雀。
穿开裆裤的娃娃指着后山尖叫,大人们转头望去时,滚滚浓烟正从龙爪沟方向腾起,裹着硫磺味的山风掠过谷场,吹散了柳广雄脚边的野山参。
虽然柳广雄铁了心要给柳青找不痛快,但是他提到的粮食,却真中了村民们的心结。
“种药材?”老孙头把旱烟杆往磨盘上磕得火星四溅,铜烟锅里的青烟随着他发颤的腮帮子直往上窜,“咱祖祖辈辈种苞米,饿着谁了?春起种秋里收,老天爷赏口热乎饭——”
“先别说改田种药材了,种粮食的工分钱还年年欠着,若种药材了,工分钱没有了怎么办?”赵二狗皱着眉头,担忧地开口。
“就是!”王寡妇扯着嗓子应和,胳膊肘顶开挤到身边的赵二狗,“前年公社让种甜菜,结果全烂在地里,供销社到现在还欠着工分钱!”
她突然扯开蓝布衫的前襟,露出贴身口袋里的记账本:“白纸黑字写着欠我家三十七个工!”
柳青站在石碾上,任由山风灌进洗得发白的工装。
他举起玻璃罐,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