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莫合烟猛嘬一口,烟灰簌簌落在“三木合作社创汇三十万”的标题上:“人家县里都种出精货了,外商来了还能瞧得上咱这土坷垃?”
库房檐角悬着的蛛网因为穿堂风而剧烈震颤,柳青攥着温度计的手顿了顿。
他的目光此刻也在林小雨从县城里拿来的今日报纸上。
二代苗晒干的花 苞在竹匾里泛着灰白,本该挺翘的唇瓣全蔫成了倒挂的月牙。
“青儿!”赵素英的解放鞋底粘着新鲜牛粪闯进来,腋下夹着半旧的《参考消息》,“我刚刚去赶集,发现三木合作社的广告都打到省台了,说能现场剪枝扦插……”
她的尾音被晒场西头的喧哗掐断。
五个青壮汉子围着的拖拉机引擎盖上摊着皱巴巴的广告单,条款里“包销”两个字被烟头烫出了焦痕。
最年轻的栓子突然踹了脚轮胎:“周德贵把价钱都压到三毛了!”
暮色漫过晒场时,柳青在库房门槛上坐着翻看着他自己写的试验日志。
林小雨过来坐在他身边皱眉问他:“你现在找实验日志做什么?”
“我总觉得他这照片上的花,和我们的花很像。”
终于在,七月十七日的记录页洇着茶渍:【二代苗初花期为移栽后第43天,为特殊的七片花瓣】
而今日报纸照片里的花 苞分明也绽开了七瓣,掐指算来,正是他们发现丢失几个二代苗的第43个昼夜。
此刻穿堂风撞开糊着化肥袋的窗户,李教授带来的收音机突然爆出杂音。
晒干的麻袋堆阴影里,柳斌新买的上海牌手表闪过一道冷光。
这个当年连闹钟都要借的穷光蛋,此刻正用镀金指甲钳慢条斯理地修剪着《致富经》上周德贵的专访照片。
这家伙现在可是他的摇钱树,他要好好把他裱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