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长,苦酒没得做了。这是最后一坛,八年了,舍不得哩!”
卫鞅听得酸楚,拱手道:“素不相识,受此大恩,惭愧。”
族老哈哈大笑:“远客入老秦,便是一家人!”
蓦然,卫鞅在火光下看见族老半裸的胳膊上有一块很大的伤疤,再听老人谈吐不凡,恭敬问道:“敢问老伯,从过军?”
族老悠然笑道:“老秦男丁,谁没当过兵?你问他们。”
倒酒瘸子高声道:“族老当过千夫长,斩首六十二,本事大哩!”
卫鞅肃然起敬:“族老,千夫长几是将军了,为何解甲归田?”
瘸子喊道:“丢了一条腿,打不了仗了,还有啥!”
卫鞅低头一看,族老坐在石头上盘着的分明只有一条腿,破旧的布裤有个大洞,鲜红的大腿根在火光下忽隐忽现。卫鞅心如潮涌,颤声问:“官府没有封赏?”里正粗重叹息一声,冷冷一笑:“封赏?连从军时自己的马和盔甲都没拿回来。光身子一人被抬回来,没婆子,没儿子,老可怜去了!”话音未落,一个老妇人呜呜咽咽哭了起来:“我的儿呀,你回来也——”
瘸子尖声喊道:“老婶子,哭个啥,挺住!给你客说,我山河里百十口人,五十来个男人当兵打过仗,活着的都是半截人,你看!”瘸子猛然拉开自己裤子,两腿上赫然十几个黑洞,“这是中了埋伏,挨箭射的!再看他们。”
男子们默默脱去破旧的衣衫,火光照耀下,黝黑粗糙的身体上各种肉红色的伤疤闪着奇异的惊心动魄的亮光。人们莫不掩面哭泣,唏嘘不止。
族老高声呵斥:“都抬起头来!哭个甚?这是迎客吗?”
村人们中止了哭声,一片抽抽嗒嗒,拭泪抬头。
卫鞅热泪盈眶,哑声问道:“斩首立功,不能任官,爵位也不给?”
族老叹息道:“好远客哩!普天之下,爵位都是世族的。我等贱民,纵然斩首立功,最高做个千夫长,也还是没有爵位。到头来,只配回家耕田卖苦。能在回来时领上千把个铁钱,用泥土糊间房子,已经托天之福了,还想爵位?客从外邦来,天下可有一国给贱民爵位?”
卫鞅默默摇头,无言以对。
里正道:“说这些作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