处,是公然指斥了最不能碰的两个人——宣太后与武安君。宣太后摄政三十余年,除了阏与之战与任用四贵,实在是在秦国朝野留下了善政声名。更出人意料者,是对武安君白起南郡之战的指斥。以白起之军功声望与洁身自好,几乎没有一个大臣挑剔,更何况挑剔白起用兵缺失?话音未落,所有武臣倏然变色。
“人有痼疾,安得讳疾忌医。”秦昭王悠然一笑,“先生但开药方。”有此一言,大殿顿时平静下来。秦王不计生母被责,臣下又何得有说?
“谢过秦王。”范雎一拱手江河直下,“秦国重振雄威,要害在二:其一,明法固本。当此之时,秦国当重申以新法为治国理民根本,将复辟旧制列为谋逆大罪。在国,严禁外戚裙带干政,非大功不得封侯封君;在官,全力整肃吏治,重刑贪赃枉法;在野,力行军功爵法,重振国人耕战雄心。若得如此,三年之期,秦国将朝野清明,举国同心。”
“好!”举殿大臣一声赞叹。
“先生第二策如何?”大将王龁急迫一声。他只急着要听范雎的军争大谋究竟如何。否则公然指斥上将军,他不服。
“其二,远交近攻。军政长策也。”
“远交近攻?究竟何意?”大将王陵跟着喊了一声。
“敢问列位:战国以来,大战数以千计,破城不计其数,然六国疆域何以并无大盈大缩?武安君大战山东,破城百余,斩首数十万,六国还是六国。奄奄疲弱之国不能攻灭,皇皇战胜之国不能扩地,其间因由究竟何在?”
“问得好。”秦昭王轻叩书案,“武安君以为如何?”白起从沉思中蓦然醒悟,一拱手道:“臣尚未想透其中奥秘,愿闻先生拆解。”范雎侃侃而论:“自春秋以来,列国军争已成定则:城破取财,战胜还兵,远兵奔袭,坚固本土。打来打去,你还是你,我还是我。由此观之,三百年来战争,皆未打到根本。何谓战争根本?土地也,民众也。田土之大小,民众之多寡,国力盈缩根基也。浮动财货,譬如国力丰枯之血肉。国土能生财货,财货却不能生国土。国土可招徕民众,民众却不能平添国土。是以,争财争货争民众,独忽视扩展国土,便是胶柱鼓瑟,偏离兵争根本。”
“是了是了。”举殿大臣不约而同点头。